小圆摇了摇头,抬起胳膊顺势擦掉不经意渗到眼角的泪,说道,【姐姐,你真的没事吧?】
风笑知安慰她,【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她们的对话并不在一个频道上,回家之后,小圆仍对姐姐过分的关心,她根本不记得她们吵架、冷战,再吵架、再冷战,风笑知对她态度的转变很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仍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搬出去。
等她离开这一切,这些都不重要。
腊月廿七。
干冬湿年。
临近春节,接连几天都下着冻雨。
小圆中午的时候拿着伞出门,说要晚点回来。
她没有发现她不在家时,姐姐似乎更加自在。屋里开着暖气,小白和阿福挤在一起四仰八叉在客厅的角落睡觉,风笑知穿着棉袜踩在地暖上,因为左胳膊受伤,挽着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散落下来,她从吧台拿着一杯热茶走到沙发舒服的坐下,电视机在重播2004版的电影《歌剧魅影》,她把声音调大了一点,便从茶几底下抽出药箱。
小圆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小白和阿福听到动静弹了一下,大耳朵铺在地上接着睡了。窗外,月光滤成冷调的银,屋里,暖色调的落地灯打在姐姐身上,姐姐背对沙发靠背坐着,半边的衣领散落,露出白玉色的肩背,伤口已经在愈合,没有那么吓人了。姐姐也吓了一跳,拿着棉签的右手一顿,没有转过来,也没有说话。
小圆放下伞走了过去,姐姐右手迅速将衣服一拉就要进屋,小圆的速度比姐姐还要快,她将起身要走的姐姐按回沙发,【别动。】
她接过姐姐手里的药膏和棉签,才发现姐姐一动不动,像冷冻的鱼。小圆一时错愕,怎么会,应该没有才对……
风笑知背对着小圆一动不动,太像被小圆触发了血契,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姐姐的扣子是松的,小圆轻轻撩开左边的衣领,伤口不深,但血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小圆拿棉签沾了沾手里的药膏——
姐姐背对着她,脊背挺直,像一尊冰雕,连呼吸都克制得近乎无声。可小圆刚拿棉签触碰到她,那绷紧的肌肉便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小圆关心的询问,【疼吗?】
过了一小会,姐姐才回答,【不疼。】
她很平静,也很冷淡,声音淡漠得像是在汇报实验数据。
小圆感受到一丝热气,她又沾了沾药膏,药膏是凉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姐姐的呼吸微微凝滞。
她是不能动,还是不敢动?
她僵坐在那里,任由小圆手中的棉签沿着她的肩膀游走,像在描摹某种隐秘的纹路。
【怎么不等我,我可以帮你啊。】
姐姐又干巴巴的回应,【我自己可以。】
【撒谎。你明明够不到。】
冰凉的药膏在姐姐的肩上揉开,似乎带着惩罚性的力道,姐姐微微一缩,又没躲开,小圆发现自己的手重了,忙收了力气,替姐姐贴好纱布。
她冷静下来说道,【姐姐,不要推开我,你会后悔的。】
风笑知仍一动不动,浑身发烫,她迟早要搬出去的,不如就在这里做出最后的回应。
【我们只认识六个月。】
小圆的手一顿。
她知道姐姐的意思。
她们只认识六个月。
她们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小圆有些急了,【不是的。我是小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姐姐没有回应,小圆又说,【我是小圆啊!你的至亲!你的——】
小圆没有说出口,姐姐有些不解,她情根被拔,七情不全,她并无恶意,只是说出当时的心中所想,【你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圆猛的一滞——
她……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的名字。
是她的至亲至爱给她起的。
她为她逆天改命。
她为她永罪永刑。
她们两世的苦和难。
她们是混沌初世彼此的唯一。
她却说她……
没有什么特别的?
情根被拔的姐姐冰冷、疏离、永远用理性筑起高墙,把所有情绪都锁在无人能触及的深处。她明明曾经为她付出一切,现在却毫不在意。
【没什么特别的?】
小圆猛地扣住姐姐的肩膀,手指陷进肌肤里,愤怒和委屈在胸腔里翻涌,烧得她眼眶发烫。
姐姐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没什么特别的。
小圆突然低头,狠狠咬在姐姐的肩膀上。
姐姐的呼吸骤然停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圆咬得很重,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都刻进她的血肉里。姐姐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手指微微蜷缩,攥紧了沙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