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早在你骨髓里刻好了退场日期。
听着观众席上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不要走”之声,商谢词也不知道该哭该笑。
中国人,确实捧场。
但是......
最遗憾的不是“我本可以”,而是当所有人喊着“再来一年”时,你清楚地听见自己身体里某根弦断裂的轻响。
“听我说。”她说。
他们说“老将不死”,可没人告诉你,不死的老将只能活在集锦里。
“电竞选手的退役,不是输给了对手,”商谢词缓缓说,“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反射神经。”
最孤独的清醒,是那些曾为你而燃的呐喊,如今都是别人的背景音。
“所以......就这样吧,不会复出。”
多么绝情。
可是这句话,可能是对自己说的。
职业选手一旦开始幻想自己复出,就像在沙漠里看见海市蜃楼——明知是幻觉,却还是忍不住计算抵达那片虚影需要多少步。
只留遗憾罢了。
不如留给观众、留给队友、留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再见”。
最后的最后,她朝观众席鞠了个躬。
......
休息室。
队里刚有人退完役,氛围自然不会太高。
只是,这个退役的自己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就是看了一场什么不太感人的电影,还能点评两下那种。
“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商谢词玩着手机,随口问了一句。
前排的赵经理偏了偏头:“一周后,你们好好玩玩吧,放松放松心情——那个商谢词,还玩手机?”
商谢词眼皮都没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屏幕幽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处理点事情。”
“什么事情比自己身体还重要了......”
前排的赵经理还想再数落两句,后视镜里瞥见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把头扭了回去,低声跟司机确认着行程。
忽然,江挽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指尖蜷缩了一下。
不会吧。
江挽晏若无其事地摸出手机,微微眯起眸。
【S.】:“我的事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江挽晏抿起唇,看着对方又发了一句:“还是说......你又打算装断片?”
【Pull】:“没有。”
【S.】:“嗯。”
江挽晏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她是真母胎solo,只好顺着对方话说:
【Pull】:“那我们应该谈什么?”
旁边人低低地闷笑一声。
嗡。
【S.】:“谈恋爱啊,宝贝。”
简单的四个字加一个称呼,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挽晏心底激荡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她感觉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攀升,耳根也隐隐发烫。
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沁出薄汗,黏腻腻的,让她几乎要拿不稳这小小的方块。她飞快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商谢词——那人依旧维持着看手机的姿势,嘴角却似乎弯起了一个极浅、极难察觉的弧度。
江挽晏忽然有点做贼心虚,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赵经理。
有种上学时候背着老师和老师家孩子恋爱的感觉。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比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手指悬在屏幕上,删删改改,打出一句“现在?在车上?”,觉得太怂;又换成“谈什么?”,显得太傻;最后只面无表情地憋出几个字:
【Pull】:“……怎么谈?”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把手机扔出窗外。
这问的什么蠢话!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空调风声盖过的低笑。那笑声很短促,带着点气音,像羽毛搔过心尖,痒得江挽晏头皮发麻。
“紧张什么?”商谢词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像耳语,又带着点刚退下赛场的沙哑。
她微微倾身,肩膀几乎要碰到江挽晏的。那骤然拉近的距离和温热的吐息,让江挽晏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商谢词轻轻吹了吹江挽晏耳朵。
嗡——!
江挽晏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她很不争气地抖了一下,腿下意识要收回来,可能是碰到皮垫了,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前排的赵经理立刻警觉地回过头,看到商谢词凑那么近:“商谢词?你逗江挽晏了?人家刚打完比赛累着呢,你给我安分点,卖cp回去再卖啊!小江,脸怎么那么红?空调开太大了?司机师傅,温度调低点。”
“没事赵经理,”江挽晏强装淡定,“不热。”
但手指死死攥着发烫的手机,屏幕都快被她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