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倒计时从缺德开始(74)

送完关怀的安室透收拾好桌面和冰块,在诡异的氛围中牢记自己的角色,端着东西回吧台,特意留意了一眼站在边上不动的五条悟。

这位看起来也像个混黑的失足少年。

虽然硬件条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同龄人,但五条悟表现的却比加白弥梓更符合少年的特性。他身体微僵,目光游移,几度欲言又止,无意识地掰着指节,完全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但又拉不下脸面道歉的小学生行为。

“你走吧。”

加白弥梓不抬头,闭着眼。他张不开嘴,只能含糊地喃喃,“以后别找我了。烦人。”

“烦人”,短短两个字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许久。

“……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看你。”

五条悟觉得自己从来没说过这麽贴心的话语,但他也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生硬。留下一句硬邦邦的关心,他转过身,停顿了两秒,飞也似的逃走了。

……

……

【“那位拥有“六眼”的大人,肯定不会像其他术士那样讨人厌的。你们可是兄弟呀,大少爷一定会很喜欢您!”】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什麽时候呢,大概他才刚开始识字。一边翻着《日本妖怪大全》,从一堆图画中辨认着为数不多的汉字时,身边的侍女如此兴高采烈地说。

再过几个小时,他即将出发前往从未去过的本家,参加一年一度的家会。侍女比他要紧张得多,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麽。一会儿说本家的规矩又臭又长,一会儿说咒术师脾气都坏,一会儿说京都的风景更漂亮。

她忽然住了嘴,兴奋地跑到小孩面前:“梓少爷,真好,您终于能和家人团聚了。”

然后,她说出了开头的话。

什麽是兄弟呢?他遇到的咒术师都很粗暴,如果那个人和其他人不同,那麽是因为“六眼”、还是因为“兄弟”呢?

阳光穿不透设置了特殊结界的车窗。在一片黑暗中,他兀自思考刚才的问题。

他年纪太小了,此行名义上是参加家会,实际上一下车就被人带到了宅邸最深处的房间。

无数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给他缠绕上一圈圈画着图案的布条。他们抬起手指,嘴唇抖动,这时身体就会变得奇怪。

身体上的疼痛虽然无法忽视,但还可以忍耐。真正让他痛苦不已的是这些人的恶意。他被绑住无法逃跑,只能任由那些实质的情绪攻击大脑。恶意剜心锥骨,让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沉默的注视变得失望,低语的声音不再遮掩。不光要评判商品的价值,还要尽可能的贬低奚落,才能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冷汗把布条浸透了,上面刚画上的图案却根本没有被晕染,还是那样牢固清晰。

忽然之间,一阵冰凉的风破开了门,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我要用这房间,”那阵风说,“滚出去。”

人群发出媚笑。

“是,悟大人。”

他们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失去咒力支持的布条一松,他从空中跌落,狼狈不堪。

风的温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再细微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数倍输入他的脑海,但他一时也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什麽意思。

太复杂了,这就是“六眼”吗。

‘脏兮兮的,’他感知到对方的心里如此点评,'快被养死了。'

刚来的时候不脏的,但是真的要死了。

那群人已经走远,可烙印下的痛苦仍有余震。他浑身发抖,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瑟缩成一团,简直像刚生下来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奶猫,弱得伸手就能掐死。

嘴里突然被塞了什麽东西,迟钝了很久才品尝出味道。甜味在舌尖晕开,非常纯粹的甜——那是一把星子形状的金平糖。

“还能站起来麽?”

面前的人淡淡地问。

他含着糖,慢慢地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

……

每一年家会的时候见一次,少主的诞辰又见一次。

见面的次数很少,说过的话也没几句。每次见面都会收到很多糖。

比起别人的待遇,五条悟似乎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那种喜欢,和对小猫小狗的喜欢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一只宠物。

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把有血缘联系的弱小的弟弟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直到过去很多年之后,加白弥梓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孩了,五条悟自己跟自己生了一回气,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得意洋洋地对今天谋划的时候,仍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生下来就一直听人说“五条家是你的”,长大之后听人说“咒术界是你的”,按照这个轨迹,恐怕再过十年就有人会对他说“世界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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