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喜看了眼萧恪,见自家主子点了点头,才放下热茶退了出去。
“允宁,十万两是怎么回事?你还管他们要了什么让薛家的人露出那种神情?”贺绥开口,是带了些怒气的,他不善心计朝政,却不聋不傻,听得出来萧恪同薛家在做什么交易。而萧恪一张口就是十万两的贿金,让贺绥听得直皱眉。
“三皇子要同太子斗法,想把自己人安排进兵部,找我办事。”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贺绥听了心中却是惊涛骇浪,立刻直言劝道:“允宁!储位之争历朝历代都无人能善终,若是太子殿下知晓你从中作梗,你有想过日后吗?!”
“阿绥,要想日后……也得我们眼下能平安活下去再说。”
贺绥眉头紧蹙,追问道:“这话是何意?”
萧恪仰靠在太师椅上,长叹了口气才扭头看向贺绥缓缓说道:“打从你我的父亲被今上戕害至死开始,我们就卷进这场皇权乱流之中了,即便默默无闻也难明哲保身,若无作为,只能是舟毁人亡罢了。”
他是活过一世的人,上辈子和贺绥分道扬镳少不了齐帝从中挑拨。萧恪虚意逢迎了一辈子,之后才明白打从一开始,齐帝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只不过是顾着史书工笔、帝王名声。而这一世,如果他还想贺绥厮守终生,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即便明知贺绥会反感他这一世的所作所为,萧恪也必须要去做。
“即便如此,卖官鬻爵之事也难逃谋逆之嫌,更何况搜刮民脂民膏实在是……允宁,你原先不是这样的人。”
第四十二章
“那阿绥觉得我原先是什么样的人?”
萧恪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叹了口气,尽数心中的无奈。而他此刻的神情贺绥看在眼里也觉得揪心,却仍是直视着萧恪说出心底的想法。
“先前种种我皆明白是无奈为之。可若是为求自保,为何非要做那些腌臜事不可?那十万两你又要来做什么?!”
“阿绥,我从一开始就做不成忠臣贤臣,况且……我也不想做。要在朝廷之中稳稳立足,一要权、二要钱,唯有这样才能自保。”萧恪前世在权欲洪流之中挣扎了一辈子,亲眼见证了无数忠贤之臣的‘下场’。可若只是如上辈子那般做个寻常奸臣,待到萧定昊继位之时,他必是新帝杀鸡儆猴的首选。
而唯有成为足以撼动朝野的权臣才能免除一切后患,哪怕……这会让贺绥误解,会让他遗臭万年。
“……我不懂。”贺绥看着他轻摇了摇头,他无法认同萧恪的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允宁,我不信你明白其中利害。”
一朝天子一朝臣,纵使权势滔天也不过是帝王阶下臣,生死荣辱皆系于那一人一念。他们深受其害,时至今日萧恪都不得不为了保全母亲兄嫂而做那许多违心事,只怕齐帝一时不快让他再饱尝一次生离死别之苦,是而贺绥才不信萧恪方才的托辞。
“阿绥,眼下我只能告诉你,敲诈薛家并非是了满足一己私欲,等时机到了,我会一五一十说予你听。只是此刻……原谅我只能同你说这么多。”
面对贺绥的执着追问,萧恪选择了避而不谈。眼下他立足未稳,朝局风云变幻难以预料,他不能冒险将贺绥拖进泥潭之中,更不能直白告诉贺绥他是死而复生。
但他的隐瞒显然无法说服贺绥,萧恪只能眼睁睁看着贺绥沉下脸起身独自离开,甚至都没有多看上自己一眼。
“主子!”洪喜看着贺绥气冲冲地离开后才提着衣摆小跑着进了小厅,一进来就看到萧恪瘫在椅子上,以为出了什么事,冲到自家主子身边焦急询问,“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去给您请太医去!”
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招呼人,被萧恪喊住又小碎步跑回来,轻声询问道:“是……与贺少爷有关?”
萧恪没说话,但洪喜见他那副失落模样,心里就已有了定论。能让自家主子露出这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只可能是贺绥。
过了许久,萧恪才长叹了一口气,淡淡说了句,“无妨。”
无妨,而非无事。
洪喜虽陪在萧恪身边多年,却实难解主子心中愁绪,明知源起贺绥,却只能在旁陪着干着急。至于萧恪同贺绥方才争论的朝政立足之事,他听了一耳朵,可一个内侍不懂其中门道,更是劝不成。
“主子,要不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萧恪点了点头,洪喜伸手过来扶他,只是主仆俩还没走出去几步,便有下人慌慌张张来禀又有客到。
洪喜抢先开口质询道:“又是何人?可有通报名姓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