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萧恪抬头正对上那女子的双眼,含羞带怯一双杏目,眼波流转甚是惹人怜爱,同前世康王送给自己的扬州瘦马一般,“皇叔这里的美人倒是个个多才多艺、我见犹怜。”
“哈哈哈……允宁还是见识的女人少,这丫头瞧着娇弱可怜,五年前便已是名动蕲州的花魁娘子了。本王怜惜娇花,这才撷了带回府里养着。还有这个……”康王撑起身捏着身侧女子的脸颊掰过来给萧恪瞧,“也是个花魁,本王赎她时竟还有酸秀才写诗哀叹,倒是个有才情的,就是床上无趣,要不送给允宁你算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出身烟花柳巷的女子也不知遭了多少罪才爬上去让自己日子好过些,可落到了康王这类人手里也不过是随口可赠的物件,生死荣辱容不得自己做主。前世康王也是如此,将一个美人赠予自己,而那个生下他唯一子嗣的女人成了前世彻底分裂他与贺绥的引线。
萧恪冷眼瞧着,闻言笑了下道:“皇叔说笑了,侄儿是断袖,纵使倾城之颜也无用。”
康王却道:“允宁也太不给本王面儿了。”
这话说得含糊,萧恪一时拿不准康王真正用意,只说道:“侄儿是怕人领回去明后日奏折里又不知有多少弹劾我的,再者贺牧将军不日就将入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让那位护短的将军知道这事……皇叔还是饶了侄儿罢!”
“我萧家儿郎怎可如此惧内!允宁该罚!”
酒杯送到面前自没有不喝的道理,萧恪也不推脱干脆饮下,纵使他此刻拿不准那酒里有没有掺什么东西。
“这酒罚了,舞也看了,侄儿想问您一事,烦请皇叔解惑。”
康王来了兴致,放开了身边的美人,半转过身看向萧恪道:“噢?允宁先说来听听。”
“侄儿前两日被三皇子召见,在王府听到了一件有趣事,与皇叔有关。”萧恪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康王,不肯错过他脸上半点表情变化,“三皇子说皇叔去年曾纳过一个商户之女为妾,那女子的兄长曾多次跟皇叔出入三皇子府上,更替殿下谋划将来,侄儿对此人倒是十分好奇。”
康王倒真的细细回想了下,末了云淡风轻道:“依稀有这么个人,不过那女子年前就上吊死了。”
“皇叔,侄儿想问的是那女子的兄长,他姓龚名野,是做皮毛生意的商贾,约莫也就二十出头,这下……皇叔可记得?”
康王没说话,转回去让身边的美人帮他斟酒。
“皇叔若是不记得侄儿就再多提醒一句,这龚野出身北燕,其真实身份是北燕大汗的第二子,岱钦·术布姑真。”
“北燕?竟有此事?那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不过允宁说了这么多,到底想问本王些什么?”康王面上没有半分被拆穿的慌张,他依旧枕着美人玉臂品着美酒,对萧恪的层层逼近视若无睹,云淡风轻得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原来皇叔不知道啊,那就好,不然陛下若是知道了,难免又是一桩惨案。”萧恪原也没指望直接套出什么话来,毕竟若背后真是康王,他两辈子都能让自己毫无察觉,就不可能被三两句诈出话来,“既然皇叔不知道,那今日是侄儿唐突了,这便不打扰皇叔雅兴了。”
“允宁刚磕了头,是该多歇几日,不送。”康王挥挥手,并没有挽留之意。
萧恪起身,王府管事过来相送。
行至小院门口萧恪却停下了脚步,半转过头留下一句,“侄儿佩服九皇叔听了那许多仍然冷静自持,既如此…聪明如皇叔该知道侄儿为何非要今日来。”
康王抬头,视线与这个侄儿撞到一处,眼中哪还有半分醉酒后的混沌。
随着诸皇子逐渐年长,皇位之争几乎摆在了台面上,深受皇帝重新的萧恪如今便是诸皇子争相拉拢的人,太子与萧恪的亲疏说不清道不明,而这个节骨眼上,萧恪来见康王,无疑是将那些人的视线转到康王身上。
古往今来,那把天底下权利最大的交椅惹来了多少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血案,皇位之争只有你死我活,但凡牵扯其中就别想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呵!”康王想起临走前萧恪的眼神无端冷笑了一声,“小混崽子!”
下一刻直接将面前的桌案整个掀翻,吓得陪侍的两个美人垂手跪地,身子抖如筛糠,不敢言语。
“都滚出去。”
院子里的美人听王爷这么说哪里敢留,慌忙提着裙摆离开了。
康王张开双臂整个人脱力仰靠在小榻上长舒了一口气,他盯着蔚蓝的天空隔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笑够了举起一只手伸向天空,仿佛是想抓住什么,喃喃自语道:“七哥,你这小儿子可真不像你。果然是宫里养大的,连奸猾卑鄙都是十足十像萧佑衡了,我要是杀了他……七哥可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