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特意二字,萧定昊咬得极重,显然并不认为萧恪此行只是为了请安,毕竟他前脚刚让侍卫传话给贺绥不成,这会儿萧恪便主动前来,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殿下体恤,臣也不敢太放肆。如今身子已好了大半,便亲自过来感谢殿下成全之恩。”
萧定昊刚刚听侍卫喊出贺绥可能已和人云雨过的事,此刻萧恪话又说得模糊,这成全二字在他听来尤为刺耳。
“本宫是为了靖之,若要谢也该是他亲自来谢我才算诚意。”
萧恪知道太子的心思并未死,面上仍端着恭顺的浅笑,所说的话却愈发犀利,“阿绥心中感念太子殿下襄助之恩,只是他亲口同臣说并不愿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也不稀得谁以无辜之人性命为祭施舍功名利禄。”话是贺绥白日里同他说过的话,只是当时那话是说给萧恪听得,此刻却被挪来说给太子听。
相似的话萧定昊从贺绥口中听了一次,此刻再听,脸色自然不好,“靖之一贯是如此高洁的性子,只是允宁……你我手上都沾了这无辜之人血,谁也别想撇干净。”
刺杀是萧恪经手策划,死士是太子派去的,他们目的一致达成合作,只是为了让贺绥能够继承侯爵之位来日能前程似锦。但无论如何,萧恪和他都洗不干净,这话既是太子的自醒,也是对萧恪的警告。
“殿下教诲,臣自然铭记在心。臣早已深陷泥潭,并不打算从里面跳出来,也没打算挟恩求报。臣与阿绥自小相伴,原不需要靠这些不入眼的小手段去博他一笑。”
这话不可谓不杀人诛心,句句说得坦荡,却句句都扎在太子心尖上,只恨不得即刻杀了面前的萧恪。
“说起来,七皇弟似乎找过靖之做教习师傅,今日莼昭仪还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
“是,阿绥同臣说了,他有心教导七殿下,虽不能一展宏图抱负,却总比拘在府中强,故而臣并未阻拦。若是陛下提及此事,还请殿下帮忙斡旋,也好让阿绥再感念殿下一次,或许届时便不由臣代为转达谢意了。”
萧定昊本是怒不可遏的,但转念一想却琢磨出些别的念头来。
萧恪是外臣,除非宫中传召,否则不能经常入得内宫。而皇子的教习师傅若是有需要便可常住宫中,忽得一想,便觉得似乎是个路子,便暂且不计较老七找上贺绥的意图了。
只是面上故作宽和道:“也好。靖之的箭法在京中无人可及,做七弟之师也绰绰有余,本宫自当帮着周旋。如今回京在即,允宁又渐得父皇青眼,回去后还需要打点通政司的事务,日后便不必来东宫应卯了,下了朝便直接去通政司忙便是了。”
放手让萧恪去掌管通政司自然不是什么上上之策,但切断他与贺绥的联系更为紧要,萧定昊便索性免了让萧恪日日来东宫。
“臣多、谢殿下体恤。”
第五十九章
“奴婢携全府上下恭迎王爷、侯爷回府。”
虽然封侯的正经旨意还没下,礼也尚未办,可消息却早一步传回了京城。待得萧恪和贺绥回府之时,洪喜早领了府中下人齐齐在门口恭迎。
“舅舅!”白琮也在,一见人进来,也不管什么尊卑规矩,冲过去便抱住了贺绥的腰,“恭喜舅舅!”
贺绥伸手原是要习惯去抚外甥的发顶的,可抬起手又想起了太子的事,心中不免有些芥蒂,便转而在男孩背后轻拍了拍,随口轻斥了句,“不得胡闹,你还未唤人。”
许是因为知道舅舅封侯开心了好几日,白琮难得对萧恪有了好脸,不过贺绥让他叫人,小家伙眼珠一转来了句,“萧恪叔叔,一路可有恙?哎呦!”
刚说完,脑门就被贺绥弹了一下,嘟起嘴道了句歉便拽着贺绥要听秋猎的见闻。
“阿绥也舟车劳累了,先回房歇息。我这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可能还需进宫一趟,你们舅甥也趁此机会好好聊聊,到底是分离了数月。”洪喜站在身边明显有话要说,萧恪和贺绥对视一眼,便先下了安排。
贺绥牵着外甥的手,回头问了句:“晚膳一起用?”
“嗯。”
“那我让人摆在我那个院子?”
“叫人摆主院好了,今日回了王府,总该给阿绥好好热闹一番,不必忌讳旁的。”左右秋猎之时,他同贺绥的关系如何齐帝和百官都看在眼里了,如今他地位渐稳,已没必要像之前似的畏首畏尾,那些眼线若是愿意看便由着他们去好了。
他二人自秋猎之后,相处也比先前好上许多,一说一搭甚是默契。白琮瞧着他俩的模样,有些不耐地抻了抻贺绥的衣袖。
“好,那厨房那边好了,我让人同你说。若是你待会进宫,我便先摆下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