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还没听完,谈翌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木质椅子腿在瓷砖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歘拉声。
他将餐盒收了起来,又握住陆衔月的手腕把人带出了用餐室,“外面阳光正好,不如我们出去吃。”
手腕被温热的掌心包裹,陆衔月紧绷的身体忽的放松下来,也就没拦着他。
公司附近有个公园,槐树下的石桌正好没人,谈翌就把陆衔月牵了过去。
明明方才还只是握住手腕,这家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进了他的掌心。
陆衔月把手抽了回来。
谈翌兴致勃勃地将餐碟摆在了石桌上。
霂城最近几日终于放了晴,公园春色浓郁,在这种环境下吃饭还挺有格调。
新闻报道的声音萦绕耳畔,陆衔月回想起楹川岛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谈翌带他出来的借口属实不太高明,哪个正常人会没事儿跑来公园的石桌上吃午饭?
陆衔月沉默了良久,才问,“车祸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没有和谈翌提起过楹川岛,也没提起过车祸,谈翌有意带他避开用餐室的讨论声,就证明他对当年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谈翌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车祸”二字,他顿了顿,回答说,“听含章姐提过两句。”
那就是全部都知道了,陆衔月心想。
谈翌从餐盒里端出一份番茄肉酱意面,放到陆衔月面前,试图扯开话题,“先吃饭。”
陆衔月又把餐碟推回去,“没胃口。”
谈翌径直将刀叉塞进了陆衔月手里,“乖,多少吃一点。”
这个“乖”字听得陆衔月头皮发麻,但他确实没什么胃口,握着刀叉一动不动。
谈翌见状,故作苦恼,“真不想吃?”
陆衔月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刀叉,“不想。”
谈翌只好说,“那我喂你。”
“……”
陆衔月又把刀叉拿了起来,“用不着。”
谈翌禁不住闷声笑了笑。
陆衔月慢吞吞地吃着番茄意面,过了一阵,他发觉谈翌总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谈翌支着下巴,粲然一笑,“看你吃饭。”
“没什么好看的。”
“你光是坐在这里就很好看。”
“……”
陆衔月懒得理他。
谈翌笑了声,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刚刚吃了一小块番茄,一共咀嚼了六次,吃了一小口意面,一共咀嚼了十次。”
陆衔月:“……”
这人盯着他看该不会就是为了数他一共咀嚼了多少次吧?陆衔月真不知道该说他闲得无聊,还是该夸他观察细致。
谈翌说话时眼里盛着清亮的光,“你没发现吗?你的进食障碍症状明显有了好转。”
听他这么一说,陆衔月不由得顿了顿。
“你以前都是依靠固定咀嚼次数形成记忆性吞咽才能顺利进食的吧?”
“还有进食前的仪式行为,比如把牛排细细地切分成若干小块,也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吃下食物。”
谈翌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一个有了新发现等待夸奖的小学生。
“我没说错吧?”
陆衔月确实无法反驳,“没有。”
确诊后,他按照许医生的建议调整了自己的进食习惯,每一口食物固定咀嚼八次再行吞咽,可以很好地抑制对进食的厌恶感。
陆衔月没想到谈翌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这段时间他对于进食的抵触确实淡了许多,陆衔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谈翌的出现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他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你有定期复诊吗?”谈翌又问。
他查过一些有关进食障碍的相关病例,也咨询过一些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他们多半都会让患者定期回诊检查,以免病情恶化。
陆衔月回答说,“最近没有。”
上次复诊后,许医生的诊断结果让陆衔月一度怀疑他的医术,所以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医院了。
谈翌顺势提出,“下次我陪你去。”
“不用。”
“一个人去医院也太孤单了,”谈翌又搬出了杀手锏,“那我让含章姐陪你去好了。”
陆衔月:“……”
这人是真欠揍,明知道他不想让柳含章知道自己的病情,还故意这么说。
谈翌问他,“说吧,你想让我陪你,还是含章姐陪你?”
陆衔月一个都不选,“我自己去。”
“那就是选含章姐了。”
“你烦不烦?”
陆衔月最后依旧没逃过谈翌动不动就“告状”的战术,还被谈翌要求当着他的面约时间复诊。
谈翌还反复叮嘱道,“不许悄悄一个人去,也不许偷偷改时间。”
陆衔月觉得他真是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