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不过的冲他大喊。
明知他根本不可能听到。
“你放弃吧，别执着了。”
“就算你找，也根本不可能找到我的。”
“我根本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从一开始，我就讨厌你，你知道的啊。”
可喊着喊着，我却泪流满面。
是啊，我这么讨厌你，你为什么不恨我。
为什么要找我。
……
醉汉终究是怕了我哥，把照片扔在了地上，骂了一句疯子，便跑了。
哥哥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却在拿到我照片的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
手轻抚着我的脸。
“痴痴，对不起，哥哥没用。”
……
即便后来他为了救我，将我护在怀中，被小混混打到断了一根肋骨，我也没有叫他哥哥。
可现在。
看着在我死后，执着的找了我七年，为了一张照片，被人打的遍体鳞伤的哥哥。
我颤抖着嘴唇。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哥。”
这是第一次，我开口叫他哥。
可他却再也不可能听到。
……
09
哥哥步履蹒跚的回了家。
回到了那个当初我为了照顾他，在大学旁租住的房子。
房子许久没人打扫，灰尘遍布。
也只有我留在家里的东西是崭新的，哥哥每次回来都要抱着我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仔细的擦拭干净。
还会皱眉的自言自语道：“脏，痴痴，不开心。”
擦干净，便会露出纯真的笑。
“干净，痴痴，回家，开心。”
他似乎觉得，只要我的东西干干净净的，我就会很快回来了。
……
可刚到家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
哥哥呆楞的脸瞬间有了神彩。
“痴痴，是，你吗？”
他急急的跑去开门，因为太过着急，鞋子都甩掉了一只。
却没空去捡。
可门一开。
是个陌生男人的脸。
眼神不善，上下打量着哥哥。
“我是房东的儿子，你是不是已经许久没交房租了？明天再不交钱，不然我就报警抓你了。”
哥哥不知道报警是什么意思。
却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双手合十，搓动着求饶。
我瞪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对我哥哥友善点，他是残疾人不知道吗？”
可他听不见。
门很快被撞上。
哥哥慢慢退回房间，抱着泰迪熊，安静的坐着。
我在一边急得不行。
要是没住的地方，那哥哥该怎么办。
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管他呢？
就这样，我焦虑了一整夜。
第二天，呆坐了一夜的哥哥便又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样出去了。
出去之前，他会谨慎的将我的东西一件件放好，像是在完成某种神秘的仪式。
看着他因为划伤的脚没有上药，每走一步都疼的流下冷汗的哥哥。
我有些心酸。
“真笨。”
“你真傻！”
“为什么不上药呢？”
可骂着骂着，看着哥哥瘦骨嶙峋，又胡子拉碴的模样，我又想哭。
我不知道，七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是七天，七周，而是七年，2555天。
我见过他被人厌恶的推倒在地，骂他乞丐，傻子，疯子。
被路过的狗吠叫追赶，甚至被咬伤。
被他模样惊吓到的孩子，扔石头砸伤额头。
在狂风暴雨中淋的像一只落汤鸡。
在大雪纷飞时，雪落满他的肩头，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里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瑟瑟发抖。
无数次被厌恶的推开，滑倒。
他都能再次爬起来。
看见陌生人，总还是凑上去，只是为了找我这个妹妹。
找我这个对他并不算好的妹妹。
……
如果当初不是在追回顾瑾年的路上被司机起了歹意，将我玷污后杀害，埋尸荒野。
哥哥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田地。
甚至，在走之前。
我还在哭着埋怨哥哥。
“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死？”
“要不是你这个拖累，我又怎么会这么辛苦，又怎么会被顾家嫌弃，被迫离开他，他那么喜欢我，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你知道我多想和他在一起吗？”
哥哥悲伤的看着我。
他的眼里盈满了泪。
努力的向我伸出手，“抱抱，我错，了。”
“痴痴，不，哭。”
我狠狠的拍开他的手，用尽全部的力气推开他。
对他吼：“我多希望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我要去找顾瑾年，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完，我便跑出了家。
哥哥跟在我的身后，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后，哥哥的声音散在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