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看着林青洲的脸,他承认他无比想在林青洲脸上看到一抹颓丧与失意……或者懊悔也行。
总之他高高在上太久了,那副让人痛恨的伪善毒蛇嘴脸让人情不自禁幻想他从神坛跌下来之后,究竟会不会求饶……
“行。”林青洲漫不经心应声,“不过,去之前还有件事。”
他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说着,他想灭掉手里的烟,但无烟病房没有烟灰缸,林青洲勾起唇角,随手将烟头按灭在床单。
床单瞬间被烫开一个洞。
陈柏移开视线,这一刻他肯定了一件事。
林青洲到死前的那一刻,都不会在除宋柔外的人面前露出半分弱点。
“你妹妹要毕业了?”林青洲动了动大腿,好像还有些疼,但行走似乎不成问题。
陈柏缓慢点头。
林青洲哼笑一声:“紧张什么?我连学费生活费都掏了,还怕我不让她毕业?”
陈柏说不是。
林青洲完全不在乎他是不是口是心非,他不在乎除了宋柔之外任何人隐藏的或善或恶或难言之隐。
血缘与社会关系对他来说,和街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毫无区别。
“订票吧。”林青洲说,“明天安排出院,董事会那边你回个话,告诉他们我从美国回来以后,会按他们所想——乖乖当个精神病人。”
最后几个字越说笑意越大,漆黑的眸闪着莫名的碎芒,眉弓与眼窝呈现将近直角的弧度,温和下藏着锋锐。
陈柏分明看出恶劣的意味。
他浑身发凉,怔在原地。在林青洲即将不耐烦之际,陈柏回答:“我也要去吗?”
林青洲匪夷所思:“你妹妹毕业你不去?”
陈柏深呼吸,即将到嘴边的话艰涩咽下,领命离开。
次日一早,林青洲不顾教授阻拦,穿着病号服大摇大摆走出医院。
虽然一瘸一拐,但林青洲坚持不拄拐,走廊两旁站满医护人员,无一人敢拦这个宛如遛弯儿般的瘸子。
珍妮来接他。
“boss,您瘦好多。怎么看着更善良了?不应该啊……”珍妮感叹这世界真够不公,只对公的公。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林青洲身上有些chill,颀长的身形愈发显得高挑,头发长长了,不知道林青洲本性的人见他初印象必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温柔又有点忧郁的青年。
“有么?”
林青洲脚步一顿,随即借口上卫生间,对着镜子急匆匆撩起衣服。
仔仔细细观察腹肌,肱二头肌,背阔肌……还有那天赋般深邃的人鱼线。
还好,都在。
布加迪被陈柏停在停车场,珍妮坐上主驾驶,“boss,陈助去哪啦?我前两天请假……”
她已经三天没见到陈柏了。
林青洲系好安全带,调好座椅,懒洋洋往下一靠,懒得搭理她。
珍妮神色一凛:“boss,您不会把他……”
她惊恐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珍妮知道陈柏这人有事说事,心直口快,从不拐弯抹角。
第127章 跳湖
“他是我助理还是你助理?”林青洲掀起冷薄的眼皮,不咸不淡。
要不是只信任陈柏,就凭珍妮这个狗皮膏药整天黏在陈柏身后碍眼,林青洲想把他俩都给辞了。
“……”
珍妮悻悻转过头,林青洲和善的优越面庞就像变色龙身上的那层保护膜,一不注意差点忘了他是个什么人。
刀插到动脉都没死成的人,珍妮不敢惹。
回到临湖别墅已是傍晚七点,家里空空荡荡,只有孙婶,林青洲第一句话便是——
“她回来过没?”
孙婶双手惴惴不安揣在身前,想到笔记本里提到的现如今已经能倒背如流的注意事项,她弱弱摇头。
“……先生要吃晚饭吗?”孙婶紧接着问道。
她还注意到林青洲走路……很不方便,急忙想上前来扶。
“给谁吃?”林青洲好奇地问,“主人都不在家,你做给谁吃?”
腿虽不便,躲闪能力还挺强,好像孙婶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侧身躲开后,冷着脸。
“我是不是该去办个残疾证?”
他有点烦躁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捏着眉心,这腿……太影响形象了。
说话真够气人的,还好孙婶习惯了,她讪讪一笑。
“那我做一人餐,先生凑活着吃点,想必从医院出来还没吃饭吧。”
孙婶记得林青洲被送往医院那天,红彤彤的鲜血从地下室一直淋到车库,血滴不似手指被滴下割破的圆形液态,而是一滩滩汇集起来浓稠又泛滥的河流,林青洲的下半身睡衣完全被红色染透了。
活像凶杀案现场。
孙婶心惊肉跳整整擦了两天才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