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歌声从身后传来,是李建的那首《假如爱有天意》。
将那封信重新叠好,江洵把它交还给了林予夏。
此刻的他们都明白,这封信,是他们在十年后重逢的这个夜晚,能够重燃和直面那些没有消散的爱意的推手。更具体一点而言,这封意外落下的信,让林予夏明白了一些事情。她不得不承认,这十年,她从未忘记过他一分一秒。只有她明白了这些,她才会鼓起勇气重新将步伐迈向江洵走去。
而江洵呢?
这封信与他而言并不是推手,他不是受这封信的影响的。
他一直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她,等候着她看向他,等候着她回首,望向十年前那个夏天分别时刻的他。
只要她对他说一句话,只要他确认,他不会打扰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十年间的某一天里,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林潮声和宋清寒意外的看见了这十年来江洵写给林予夏的信。那些信没有被放进信封,只是折着放在了书房。
思念洒落在了信纸上,墨迹的氤氲开,让念想铺满了整个纸张。泛着不平整波纹的信纸在风中被吹起了一角,上面写满了他们还在一起时的记忆。
爱是成全,有一种爱是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这是林潮声和宋清寒在看完那一张被风吹落在地上的信之后,默契的心声。
后来,他们选择了分开。他们决定,以后相伴去冰岛慢行、去挪威看极光。只是后来的后来,林潮声不幸在意外中逝世,宋清寒不舍地彻底同他说了再见。
江洵和林予夏或许此生都不会真正清楚林潮声和宋清寒离婚的原因,这是永远不会有人会告诉他们的。他们只能在朦朦胧胧中猜测领悟,然后将林潮声在信中写到的那段话牢记在心。
“你相信天意吗?”海浪声中,林予夏看向身边的江洵问。
“或许吧。”
“也许那封掉落的信就是的呢?”
江洵笑了一下:“嗯。”
林予夏将海盐味的气泡水一饮而尽:“宋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江洵回答说:“不清楚,她没有告诉我。”
在林予夏那得知林予夏即将从旧金山回国后,宋清寒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因为她决定,要独自一人踏上去往冰岛和挪威的路。她还要再去趟德国,去看看林潮声曾经停留过的异国他乡。
林予夏落地长宜的前一天,江洵在机场与宋清寒分别。那时,江洵的话语里全是对母亲的担心,毕竟宋清寒是独自一人到国外去这么久。
宋清寒让江洵不要担心,说自己想要去走走。到了说再见的最后一刻,宋清寒对江洵还打趣地说:“等我回国后,把你爱人带给我看看,你如若愿意,是该有个家了。”
当时江洵对宋清寒回答说“他会努力的”……
“你知道吗?我今晚见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就想起了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第一次在台北旧书店遇见,第一次在学校遇见。”林予夏缓缓靠在了江洵的肩上,视线望向星星即将褪去的夜空,“其实我总在旧金山的夜梦中看见这些,我总是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林予夏说完就闭上了眼,静静地听身后不知道是哪家店里传来的那首《假如爱有天意》去了。
“其实啊,你应该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遇见,不是在台北旧书店。”
林予夏抬头看向他,随后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她问:“说来听听?最好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你的。”
那是在十五岁那年六月的某天。那天是江洵第一次到长宜,他独自一个人在市里面慢慢走,熟悉这里的环境。傍晚的天气忽然转变,给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忽然降落下了大雨。没有带伞的江洵,只好独自一人坐在了一家书店门口的台阶上借着屋檐躲雨。
天边传来的雷鸣声将他拽入进了童年的岁月,他想起了那段灰暗不见光的一分一秒。
江洵打算着在雨停之后到书店里买一本书,就当作是借屋檐躲雨的谢谢了。
他原以为要一直等到雨停,却没想到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透明雨伞。
女生清脆的声音落入他的耳畔:“多买了一把伞,给你啦,记得回家。”
她把伞递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把伞接过之后,就笑着转身走进了盛夏天的雨中。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撞击了一下一样,后来回到暂住的出租屋,看着那把还在朝下滴着水的雨伞,那时候,他第一次明白《假如爱有天意》里唱的那句“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是什么感觉。大雨中的雨伞,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