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她的魂魄已经回来,她是否应该离开的事。
有关喜欢的事。
有关大人的事。
她不再出声,只是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结实的胸肌中,默默流眼泪。
风渐渐飘进来,她心底紧得发颤,又坠落下去,陷入踩不到地面的悬崖,摇摇晃晃。
风在她背后,她嗅着他的烟,将混合他气息的味道吞咽进身体里。
说到底,是她在雨天的事后,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非常可怕的事实。
她对大人产生了一种迷恋。
她没有办法拒绝他。惩罚也好,亲吻也好,交易也好。
她无法拒绝。
她本来想要快快乐乐的去遵守诺言,依照契约去赚取本金,可因为这个念头,她不再想要离开。
可是大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与她无关。过去,或是未来,都无关紧要。
他们原本就是不同的兽,云泥之别,如非老天弄错,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现在,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便同她再无干系了。
缓了会儿,他有些嫌弃道:“哭得眼泪鼻涕都是,起开,洗澡去。”
她默默爬起来,离开他,去烧热水了。
-
沐浴过后,辟星已经睡着了。
年年站在床榻边,摸了摸自己的星星。
她尽可能不动,不让脚腕上的铃铛吵醒辟星。
雨停了。
她被辟星俊美的面容吸引,忍不住亲了亲他,他略一转眸,咬她的唇,沉声道:“亲一下十块金子。”
“付不起……”
“那就别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他转过身,脸上有些烫。
“大人不舒服吗?”
“一点无关紧要的邪气。”他懒洋洋道,“搞得我没胃口。”
“那怎么办?”
辟星回身咬她一口,含着她的唇,半是疑惑,半是调情:“都是年兽,你怎么没有邪气。小东西,这么甜。只有哭的时候是苦的。”
他将她吞吃半晌,哑着声音叫她赶紧走开。
年年愣了愣,只好自己一个人待着。
许是月亮的缘故,年年在这个夜晚,发现了一只蛰伏在客栈外,伤痕累累的兽。
对方张开獠牙,想要撕咬她,可同类的气息过于明显,让对方停止了攻击。
这只兽是年兽。
年年还以为,这个世界的年兽都死光了,可是,她竟然发现了同类。
她瞬间激动
的心情背后,忽然闪出一个念头。
为何她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同类呢?为何偏偏是现在?
她或许真的应该离开。
她救了这只年兽,给他擦去血迹,给他喂水,等他苏醒。
年兽果真醒过来,年年微笑道:“你也是年兽吗?我没有见过你。”
那只年兽紧紧地盯着她,声音嘶哑难听:“叛徒。”
年年手一抖,水落到他的兽爪上:“什么?”
他竭尽全力站起来,凶恶的面容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格外狰狞:“你是年兽,却跟神界的貔貅混在一起。你是叛徒。”
年年辩解:“我不是的……”
可是无论如何辩解,对方都不肯相信。
他说他叫泓,是六百年前从神机庭放出来的年兽。
“放出来,不是为了让年兽自由,而是让人类杀掉。”泓目光阴森,“年兽从头到尾,都是神界的肉畜。我身上的伤,也是那只唤作辟星的貔貅所为。”
年年身子一抖:“不会的,那我的兄弟姐妹们……”
“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年兽的存在,不过是成全世界运行的规则。”泓又道,“死在刀枪红光之中,让人类成为英雄,让神界成为更稳固的存在。”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年兽了!”年年说,“神机庭里没有年兽了,神界不再这么做了,我是神机庭里最后一只年兽,我自由了!”
泓发觉她脖颈间的红痕,目露凶光:“可是你和贪婪的貔貅厮混在一起,他们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气运、财富、众人的喜爱……这些东西他们通通都有,得到了还不够,还要被高声歌颂,他们是神界的奴仆!可我们却必须成为替死鬼,被人类捅死、埋在臭烘烘的泥巴里,永无轮回翻身。你身为年兽,连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明白——他对年兽赶尽杀绝,你却与他厮混在一起,怎么不是叛徒!”
年年摇头:“大人……大人不是这样的。”
“你看,你叫他大人。”泓露出獠牙,“你就这么卑微,这么贱,甘愿以貔貅为尊?那只貔貅是最险恶的一只貔貅,贪婪至极,根本不是什么祥瑞,而是天生不知满足的商人,他眼睛里只有金子和利益,你以为他觉得你重要?他是神兽,和神界一样,利用你,贬低你,最后让你当他的狗,替他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