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当年,在她即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到放弃生命的程度时,是谁无声地给予救赎的希望……
凌舒闭上了眼睛。
身躯在颤抖。
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在阳光温柔的午后,和陈雨琪共进午餐结束,凌舒有瞬移到那个人面前的冲动。她贫瘠的人生里,可能会对她施予援手的人太好猜。
她拨通了电话。
想说什么其实没想好。
想哭,想感谢,想撒娇。想让时光倒退七年,站到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影前,可怜兮兮问他要什么回报。
实在不行,以身相许好不好?
“喂?”薛怀跃的声音像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被子。
蓬松的。想让人依赖的。
“我——”
凌舒梗住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可有些事当面讲会更郑重。
薛怀跃电脑“滴滴”响了两声。是工作上重要消息的提示音。
凌舒便没继续讲,看他那边要不要忙。
薛怀跃匆匆浏览了一眼消息,满含歉意道:
“阿舒,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差去北京。你有很要紧的事吗?我会安排人帮你处理好。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就不走了……”
“没事没事,不是很急,你先忙工作吧,可能我再过几天调整好了也回北京了。”
看来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凌舒预备把对话放到下一次可以面对面相对的正式场合。
薛怀跃不在的这几天,凌舒夜里做了很多梦。
林昀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以小时候的形态,而不是如今的跟踪狂模样,看着叫人来气。
林昀的降生让养父母陷入狂喜之中,凌舒也高兴,但不懂他们近乎中邪般又哭又笑的癫狂,养母还特意去郊区的寺庙烧香拜了又拜,流着眼泪讲是老天有眼。
婴儿时期的林昀长得很有福气,像养父像养母,就是不像凌舒。凌舒睁着两只大眼,往小婴儿那浮肿的单眼皮上贴。
“妈,弟弟长得不像我,我不高兴了。”
养母被她的童言逗得前仰后合:“可能弟弟是捡来的吧,那你还要不要弟弟了?”
凌舒思考了一番,勉为其难:“还是要吧。”
林昀越长大越跟凌舒不像。他背着书包上小学,凌舒上初中,上学放学顺道,同班同学笑话他,姐姐那么漂亮,他怎么长着平平无奇的模样。
男孩毫不介意,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当然,我姐姐是仙女,凡人怎么能跟仙女比啊?”
养父偷偷单独塞到林昀碗底下的大鸡腿,会被林昀大张旗鼓地挑出来,一整个全夹给凌舒,把自己亲爹弄了个大红脸。
养母笑着点他的脑袋,问他怎么这么疼姐姐。
男孩痴痴地笑:“我姐好看!”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个漂亮的姐姐陪着上下学已经足够他在同学中称王称霸了。
从有记忆开始,林昀就有当他姐的狗的自觉。
有他姐一口饭吃就有他一个碗刷。
饭后,养父暗示着凌舒大了可以多参与些家务了,林昀踩着小凳子够上洗碗台,大声反驳:
“我姐要学习!要考好大学呢!”
养母逗他:“那考好大学之后你姐就走了,不回家不要你了。”
林昀当即爆哭,凌舒搂着哄了好久,保证不走,养母也连连道歉说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哪晓得一语成谶。
还有很多个夜晚,养父母有事出门,凌舒胆小怕鬼,大着胆子喊林昀陪睡。还嘴硬边哆嗦着边不肯承认害怕。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度过了相依为命的日日夜夜。
这样的梦醒了之后,凌舒的心被生剜了一般痛。
但是不可以的。
不可以被好多个鸡腿、童年时期的拥抱绑架住真金白银和自由翱翔的人生。
凌舒在北京工作,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也见过很多在北京艰难打拼的女孩儿们,输血泵似的仅仅保障自己的温暖,为家乡哥哥弟弟们输血。
问就是舍不得曾经的亲情。
凌舒由此学会了尊重他人命运,然后哪怕是忘恩负义地过她要的好日子。
陆示诚干劲太足了,看出来凌舒不愿意和他有牵扯,大张旗鼓地吆喝组织着老同学聚会。
正值师大百年校庆,同学群里热闹非常,还有人提议着请来已经快退休的班主任,好好感谢师恩。
凌舒被不少老同学起哄着艾特出来。
【校花和校草能不能一起露露面啊?】
【林舒你都好多年没和大家联系了,别真不搭理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不知道怎么七拐八拐的,凌舒和陆示诚的绯闻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