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备用手机给凌舒打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他照了照客厅的入户全身镜,男人身形高大,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肌肉结实饱满,也不过分地大,保有了几分少年时代的清瘦感。
仅是面颊上有可笑的淤青,比起前两天已经好太多了。
薛怀跃单薄的感情经历没有办法为这种情况做出合理的选择,无从参考,但成年人行事总固守着体面。
本能与体面,开始角逐。
愣了一分钟后,薛怀跃开始换休闲常服,是凌舒很喜欢的那一身,在芜湖总与他混穿,非要说这一件是男女同款的oversize,还讲这件衣服的面料抱起来手感很好。
然后,开车行驶去有她在的地方。
凌舒工作的状态可以用“头昏脑胀”来形容。
她是绝对不会把私人情感代入工作的,这两天给客户讲新方案,总感觉太阳穴发胀,视野模糊。可能是焦虑的躯体化症状再现。
她跟自己讲没事的。能挺过第一次,就能挺过第二次和无数次。
心理医生讲,如果正常的情绪是晴天,那么焦虑和抑郁是下雨,但是亲爱的,一年中总有雨季,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今天,白雨澜带着她跟客户出外勤,谈场地,对面是薛怀跃公司的大楼。
看到那个人在的常年亮灯的一整层变成了寂静黯淡的黑洞,凌舒晕眩又反胃,找了个洗手间大吐了一场。
出来后白雨澜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宝宝,今天你先回去吧,打车费我报销。可怜的小朋友,备婚很辛苦吧,可能真的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可能吃错东西了。其实我觉得我可以。”
凌舒职业发展中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在这个工作室刚刚起步的初创期便加入,在女性占大多数的职场里如鱼得水,高效从容地处理事务。白雨澜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领导。
“你已经很棒了,会有这个项目的提成的,好了,现在,回家休息。”
通情达理的工作伙伴没有把凌舒从苦恼中解脱,中间进来了个陌生电话,她看也不看地摁掉,心里像报复了薛怀跃一样畅快。
如果是十八岁,她会疯狂地给薛怀跃打过去无数的电话要一个说法,去他公司和家逮人,误会不过夜,清清楚楚地理开。
但一个二十五岁的体面人应该怎么做?把一块夹带鱼刺的鱼肉咽下去,表演若无其事吗?
很多时候不想体面的,只想发疯,可成年人没有发疯自由。
到了楼下,凌舒却看到了最想见到的那张脸。
脸上像是被涂了不均匀的暗色颜料,滑稽又可笑地糊住了五官。
凌舒没来得及惊讶感叹。
薛怀跃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往他肿胀的面颊上轻轻放:
“姐姐,我疼。”
伤处是烫的。
凌舒怕弄疼了他,缩着手,薛怀跃却不管力道是否太重,一定要接触她的掌心,一定要拥有她的抚慰。
紧贴和拥抱后,薛怀跃破碎的部分好像才得以黏合。
凌舒恍恍惚惚的,拥抱着和他进了家门,才反应过来,问:
“是谁打得你啊!”
太用力了,话都讲得破音。
如此看来,薛怀跃消失的这几天情有可原。
薛怀跃眼神向下,呈现出大型犬被欺负式的无辜:
“师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怎么敢打你的,他凭什么打你?”
薛怀跃适时拱火:
“可能就,他是初恋啊,你们又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的,他觉得他的地位比较高吧。然后,出手教训我一下让我摆清身份。”
卫光的嘴组织不出这么有逻辑的话,薛怀跃很贴心地从他的行为中翻译出了这些,不算冤枉了他。
“屁话!
他有什么地位啊,跟他谈过都算案底了。你……我……是结婚的关系啊。”
凌舒丝滑地痛斥卫光,界定他们的关系却卡壳。
耳朵烧得像是被点燃了。
尴尬的时候习惯性装忙,按着薛怀跃的肩膀安顿他坐好,凌舒低头找药箱,又手忙脚乱地绊倒栽在他身上。
凌舒七手八脚正要起来。
薛怀跃拧眉,低声“哎呦”。
于是凌舒不敢轻举妄动,保持着相贴的姿势,问道:
“怎么了?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吗?”
薛怀跃不讲话。
凌舒又是急性子。
把薛怀跃的上衣掀开,仔细检查,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就用手指探查有没有肿胀。
与四处点火无异。
凌舒突然间感觉不太对,但已经来不及了,薛怀跃暗中将她收入落网,用自己的大掌束缚住了她的双手,还直起上半身,用脸轻轻地蹭了蹭凌舒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