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案前坐下,墨是早就研好的,笔尖蘸墨,烛火摇曳。
臣,有本奏。
她将丞相府这几天处理算大的事,写了上去,还写了从西域商人那得知,草原马上被统一,胡人对中原从不安分。
她写完晾着墨迹,就看张不疑洗完澡穿着睡袍来了,魏倩眉头一挑,她还以为张不疑起码得躲她几天呢,原来这小子是欲拒还迎吗?
合上奏折,起身向他走去,张不疑凑过来抱着魏倩的腰,他们俩刚洗完澡不久,身上水汽未散。
魏倩被他抱着栽坐在床上,看着他散**亮傲娇的模样,也有些心痒痒,张不疑压倒下来窝在她怀里蹭。
其实对比他们先前清水得只牵手的模样,这样已经很进步了,肉沫子也是荤的不是,掺
点总比全素好。
魏倩抱着他精壮的腰身,摸着他的腹肌与肌肉线条,在不走最后一步的前提下玩花样,直逼得张不疑喊姐姐。
……
第二天零晨五点前她艰难起床,很好,她理解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但她不是君王,她还是得上早朝的。
魏倩如往常朝会一般,打理好一切,踩着点坐上首位,然后,她对上了对面韩信的视线,她还昏沉的头脑立刻清醒了。
卧槽,她看到了谁!
韩信对上她一脸见鬼的表情,轻哼了一声,瞥开了视线。
韩信那天被她说得心头发堵,加上被捕,被囚,吃不怎么下东西,回到府上在下人惊恐的眼神里一头栽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梦里没有魏相。
“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
自陛下伪游云梦后,他囚困于侯爵位,常想起乌江战前,堂下项王说客低眉陈述利害,三分天下。政客总是拐弯抹角话里有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识明智审的保身之道,也是仅有的造反自立良机,纵使时日已远,当年回复的话语仍响在耳边。
“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
汉旗围困霸王时,他率军倾赴,多年的奚落辱骂,有什么比横扫天下的大将军,更能回打世人的冷眼,那一刻,一统之事他比汉王更为执着。繁华落尽,转眼齐王变楚王,再沦为淮阴侯,在兵书堆里,他问子房,那时他若反了呢?
张良双鬓已白,卷起竹书长叹,“将军,汉王夺你兵马夺得如此轻易,因将士皆认汉,百万汉军又如何能让你活着反?”
反这个字,身边人与他说过很多次,或为私利,或为旧仇,野心随着地盘扩张而疯长,只有劝反的声音,却无人为他谋划,最后是汉王的一锤定音,“人告公反。”
他并未要他的命,却拿走了比他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兵马与王位。困于长安,朝堂之上与灌婴樊哙同列,多年血气难平。
天地沉雷巨响,余音震震,仰头见浮云翻涌尽退,劲风带着雨的腥味顺势刮了起来,大半个天黑云浓厚沉沉遮覆,云缝里翻滚着沉闷的滚雷声,他回头遥遥远望着此起彼伏的山河,再看向长长的宫道,萧何领着他进宫,一如当初他领着荐向汉王,空旷的宫道,哪有宴饮的群臣?
当他来诉陈豨被诛之时,他便知死日已至,只是没料到,送他这程路的,是萧何。一步步随他走向前方殿宇,临近之时,止了步子。他笑着看向萧何,一改往日里阴郁模样,唤他当年月下奔来的称呼,“老丞相,你说汉王回宫设宴,这空空荡荡的,他宴请的,只有韩信吗?”
与他视线对上,萧何眼里杀意与惋惜交杂,他唇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越过他走向前方长乐宫室,“既今日只宴请信一人,老丞相且回吧。”
殿门缓缓关合,两侧一众女流钗环,立于高位上女子眉目俱冷,杀意于钟室如有形般,难道今日信要丧女流之手?
“既说帝后设宴,怎只见皇后?信要见陛下。”
“韩信,你与陈豨合谋造反,欲袭孤与太子,你也是定天下的首功之臣,却一再二为虎作伥,这天下岂能容你放肆!”
堂上女子声音于钟室回荡,落于耳旁,尤记拜将台上,旌旗烈烈扬展,大风起兮之时,汉王将虎符与佩剑奉上,在他眼里仿佛交出去的并非整个汉营身家性命,而是如获至宝。还定三秦之时,汉王将身上王袍披于他肩,眼里的光依旧,那也是信阴郁孤苦岁月里,唯一的重视,他说,“我得将军,如虎添翼。”
他并不想与她争辩,功过早已刻进了汉旗里,踏进这殿内,生死皆已抛,但定他罪的,也该是汉王。
“信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