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觉得自己并非粗笨的人,草药药性药方,她看几遍便能记住,已经是有名的女大夫,可自从来了京城,却处处出错。
崔煊最初还会微微皱眉,可后来,他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为何,已经熟视无睹。
只是阮慕还是可以从他没有表情的面部,察觉出那份失望。
她渐渐明白,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不是他期待的妻子。
阮慕咬紧了唇,她不需要抬头,无数道投来的炙烤般的视线,让她鼻头发酸。
“青竹,去告知一声,我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青竹下意识责备,“少夫人这样,回头夫人又该说了。”
这又是不符合规矩的,他人宴请,不吃席便离去,少夫人这是嫌夫人还不够嫌弃吗?
可她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了,腿也的确不适,再留下来,只怕会更失态。
阮慕攥紧了手指,忽视耳边传来的轻笑声,她埋着头不顾脚疼步履匆匆,连门口的台阶都未注意,差点撞上的时候才吓了一跳。
“你怎出来了?”
头顶倏地响起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
阮慕愣住,这日思夜想的声音...她漂亮的狐狸眼因惊讶而瞪得大大,抬头急切看去,
明亮的阳光投下,在身材颀长,芝兰玉树般的男人侧脸上落下一层阴影,显得更为立体俊朗,眉眼深邃,漆黑锐利的眸子这样低头看向她的时候,常常叫阮慕心慌不已,
这一慌,脚步却没来得及停下,受伤的脚碰到台阶,人疼得抽了口气,脚下不稳,眼看便要跌倒。
崔煊倾身,下意识扶住她手臂,在她稳住的同时,又立刻收回手,眉间轻轻皱起。
阮慕站稳,下意识缩紧手,忘了疼,心中紧张又欣喜,
“夫...夫君你,怎来了?”没有看顾县主吗?没有去守着她?
崔煊冷淡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没有错过她轻蹙的表情和不稳的脚,
淡声问,“不舒服?”
他没有正面回答,阮慕却明显感觉到,他此刻不甚愉悦的心情。
“不....方才有一点,现下没事了。”阮慕低头。
崔煊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察觉她轻轻垫着的脚。
“脚怎么伤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她本不必来的,既然不舒服,脚又弄得伤了,为何非要来。
“不用,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脚无碍了。”阮慕赶紧摆手说。
触及崔煊肃然的脸,才讪讪地将手放下。
贵女姿态,讲究端庄气度,她这样的姿势又错了...:“对不起。”
可突然又想到,早晨他瞧见她脚伤,说好因此会来找她,现下却,好像怎忘了一般?
阮慕还没来得及失落,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气,而后便是他低沉无奈的声音,
“进去吧。”
跟在男人身后,他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肩宽腿长,俊逸非凡,仅仅一个背影便美似一幅画,方才些微的不舒服被驱散开,能嫁她,实在是她这一生运气最好的事。
其实,他没有陪县主,他来找她了,脚的事情,本就是小事,他那样忙,实在她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了。
在崔煊的陪同下,阮慕再次进去的时候,里头的贵女和夫人们惊讶极了,脸色十分精彩。
小声的议论此起彼伏。
“崔大人不是...照看县主去了么?”
“嗨,方才归宁县主发病,婢女不在,崔大人只是将人扶起来,不知怎的,传成崔大人抱县主了。”
“后来县主被郡王府接走了。”
“唉,听说崔大人婚后,这县主的病情是更重了,怕是思虑过多所致...”
“本来身子就不好,准夫婿再被人抢走,可不是...”
“听说郡王生气,试图打压崔大人呢。”
“他虽是个郡王,可也是前朝的,崔大人如今是什么身份,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也不看看自己,也太不自量力了。”
这些声音阮慕没有听见,一颗心砰砰砰跳,目光落在男人身后,迈着小步紧紧跟着。
尚书夫人和身边的几位夫人见到崔煊,一直没怎么招呼阮慕的她们,却立刻起身。
“崔大人怎来了后院?”态度不可谓不和蔼可亲。
崔煊作揖,举头投足都十足优雅矜贵,
“内子身体似有不适,还请夫人稍加看顾。”
阮慕侧仰头看他俊朗无双的侧颜,心中热流涌动,他,还是关心她的吧。
尚书夫人竟亲自来握了阮慕的手,关切问,“是吗?哪里不舒服?我立刻请大夫来瞧瞧?”
崔煊点点头道谢,看她一眼后便直接离开。
阮慕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等尚书夫人开口叫人请大夫,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