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因为阮慕的称呼,这些人也才知道,原来,这个气质非凡的人竟是官?态度便更加谨慎起来。
“崔大人,您也洗洗吧,虽是夏日,一直这样,也容易生病。”
片刻后,崔煊才点点头,“劳烦了。”
他随意地擦洗了两下,便出来,刚到门口,那边的门也打开。
阮慕在门边,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然后才走过来。
“崔大人。”
他穿的是村里人的粗布衣裳,阮慕从未见过他这一面,袖子喝裤脚都短了些,若是不看那张脸,倒是像一个庄稼汉子。
可加上他的脸,即便是这样的补丁粗布衣裳,竟也穿出了几分贵气。
崔煊心口复杂,好像有很多话,从来清醒的脑子,这一刻竟却思绪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没有着凉?我去给你煮碗姜茶,或者....”
阮慕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崔大人,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崔煊才讪讪地,
“大人也淋雨了,你...”阮慕想起了他也不爱姜的味道,“我去给大人...煮一碗。”
她调试过的“姜茶”,想来他,应该会喝。
阮慕刚转身,就被拉住,她浑身一僵。
“我无妨,倒是你,先喝一点,你身体...好像有些不大好...”他知道,她一直是在喝药的。
阮慕抿唇,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他的手。
崔煊才默默将手放开。
阮慕这才开口问,“崔大人来这里,是有事?”
崔煊默了一瞬,而后道,“我..来找你。”
他正要继续开口,那边走来一个妇人,“阮大夫,还有...崔大人,晚食做好了,过来吃一点吧?”
崔煊便没有再说,看着她道,“先吃饭。”
晚饭是农家的东西,村里第一次来这样的大人物,虽然他们不知道崔煊到底是什么官,可那也是官啊,小村子里的人连知县都是见不到一回的,自然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东西。
阮慕看了他一眼,桌上最好的,便是一道鸡,可他...不大吃鸡肉。
阮慕有些担心,却见崔煊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崔煊看过来,又夹起一块,吃了进去,面上并无什么表情,还点头对问他口味的老人道,“好吃。”
阮慕低头,掩住嘴边的笑意。
分明,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吞咽的时候,是花了大力气的。
不爱吃,却也吃。
她觉得现在的他,好像和过去有些许的不同了,好像变得更加....不似天边的神一般遥不可及。
吃完饭,他竟然还表示要洗碗!
阮慕惊了。
崔煊眼神示意她,意思便是让她一起。
两人去了厨房,阮慕十分惊异,他竟是会洗碗?
崔煊撩起一边的袖子,对上她怀疑的视线,轻轻挑了挑眉,便是回应她的质疑。
“小时候,我在寺庙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便是我替主持做饭。”他淡淡地解释。
阮慕从来不知道他竟会做这个,更不知道他的这个经历。
他一直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叫人无法接近,原来他小时候,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然后,阮慕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那个...崔大人,放皂角...你忘了...”
阮慕见他油腻腻的手,忍不住提醒。
崔煊气定神闲,“嗯,太久没做了。”
他抬头,便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试图掩饰的笑意。
崔煊嘴角也轻轻勾了勾。
没想到,最后的碗竟然还都是崔煊全部洗干净的,阮慕本来想着一定需要帮把守,可他竟是做好了。
完成后,崔煊又切了姜。
再向她解释,“喝碗姜茶。”
她不知道也来他是可以这样细心的。
“多谢崔大人。”
这个称呼,一下便将方才的亲近拉远了些。
似乎,他们再次重逢后,她的称呼,一直都是崔大人,从未叫过他旁的称呼。
锅里的姜味逐渐浓郁。
阮慕依旧奇怪,“大人...现在对姜味,已经没有不喜欢了吗?”她问。
崔煊抬头,看她,“崔府里的菜,从来都是有姜的。”
阮慕菜察觉自己失言。
在旁人眼中,崔煊菜没有这些奇怪的毛病,菜都是吃的,不挑吃,药也都是喝的。
可因为她从前极其细心的观察,才知道,其实很多东西,他都不喜欢,比方药味,比方姜味。
“是我问错...”
“不,多谢你。”崔煊直直地看着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句,“多谢你。”
“当时,你来建邺,路上,可还顺利吗?”在这样静谧的时刻,远处只有巍峨的高山,空气都是泥土青草的芬香,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就好像误入了一个世外桃源,叫人无端放下多所有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