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霜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崇意,我不相信御医,我只相信你和江姑娘。”
林崇意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算明日去找老太君,老太君家与郑尚书家颇有渊源,借江姑娘三五日来如意轩,应当不是难事。”
“崇意,我明日也想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自然可以,明日会阿冗叔远远的跟着你,你同小桃一起,我寻完太君便去寻你。”
**
许久未出门,宋凌霜撩开了车帘,看着这烟火气她就觉得很安心。
宋凌霜瞥见了卖冰糖葫芦的商贩,示意车夫停车。
小桃搀扶着她下了车。
宋凌霜笑盈盈的说到,“老伯,拿五根冰糖葫芦,小桃给钱。”
“好久不见你了,孕妇可不兴吃这个。”
“我不吃山楂,就舔两口蜜糖。”
“时间过的真快,小姑娘那时买两根糖葫芦还要一根签子。”
忽的宋凌霜笑容一滞,眼睛瞬间起了雾气。
她转过身去不让旁人察觉,等上了马车,她眼眶红红的。
“夫人……”
宋凌霜扯了一个笑容,“小桃,我没事的。”
到了棠梨阁,宋凌霜用钥匙打开了门。
“小桃,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她还是走到秦隽和她那日坐过的桌前,手指就按在桌角上,指尖发白。
眼泪一颗一颗砸到了木制的桌上。
宋凌霜无声的啜泣着,哭到大脑发蒙时回忆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秦隽来当教习先生的第二日还是第三日,她有些记不清了。
明明是春日,秦隽却那样的冷冰冰,吐出的每一个字感觉都带了冰碴子。
她思前想后考虑如何同他热络起来。
话本子里总说,寒门举子总是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要头悬梁,锥刺股,那吃点甜的他会不会好一点呢?
“小桃,我们的体己钱还有多少呀。”
“小姐,只有五个铜板了。”
隔日宋凌霜就和小桃去街上买糖葫芦。
“老伯,五个铜板可以买三根吗?”宋凌霜是鼓着勇气开口的,她一个官家小姐也是要点面子的。
“小姐,这可不行,我们赚的是辛苦钱。”
那怎么办呢?
她一根,小桃一根,秦隽也要的。
宋凌霜从前吃的时候从来没数过上面有几个红果子,今日捉襟见肘发现一串糖葫芦有六个红果子,她摊出了可爱的小手算了一回,摇了摇头。
她算数自幼就不太好,又算了一遍,灵机一动,睁着她那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同商贩说,“老伯,我要两根,你给我根签子吧,我下次还会来的。”
那商贩摇了摇头,还是给了她签子。
一回到家,她就开始和小桃捣鼓,将两串一十二个红果子一个个拆下来,挑出最大最红的果子,串了一串给秦隽。
“秦隽,给你。”
“给我?”
秦隽低下了头,眼神晦暗不明,似笑非笑。
随即又抬头回复道,“宋小姐,秦某不食甜食。”
宋凌霜被秦隽拒绝,内心溢满酸涩之情,有被拒绝的不甘心,更多的是失落,她笃定秦隽是不喜欢她的,眼泪就含在眼眶中,酸酸胀胀的。
“宋小姐,是秦某自身的问题,与你无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上课吧。”
“秦隽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不诚实,只是……我爹给我的体己钱不够,所以我们才把两根糖葫芦拆成三根的,我没吃过的。”
宋凌霜当时手在不停的绞着帕子,她当时固执的认为,是秦隽发现了糖葫芦颗数少了,认定是她们偷吃了才拒绝的。
秦隽眼眸微动,同他解释道,“宋小姐,秦某幼时认定嘴甜了会忘记心里的苦,便没有吃甜食的想法;认定天寒薄衣能锻炼人的意志,便一直穿的少,其实都是为穷苦找的理由罢了,可断了妄念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宋凌霜记得很清楚,那日秦隽教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注)。
他的一字一句言犹在耳,可回忆却渐渐被泪水晕染,像水墨画一样散去了。
她从回忆中晃过神来,这空空荡荡的棠梨阁里,再也不会有秦隽了。
宋凌霜坐在了当日秦隽坐的地方,她也不顾厚厚的尘埃,就这样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喃喃自语。
“秦隽,你活着吗?”
“我有些想你了。”
“你怎的一次都没来我梦中呢?”
“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她就这样哭着哭着睡着了。
林崇意来寻她的时候,看到满桌的湿过的痕迹,还有她脸上的泪痕,只觉得心疼。
他轻轻把她打横抱起,宋凌霜却醒了。
“崇意,你来了啊,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