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一步一步的脚步声,踏在了商幼晚的心尖,目光也不敢抬头,只能看着昙鸾的衣摆,随风一左一右的晃着,满是自在。
“公主近日为何事忧愁?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与贫僧一谈。”昙鸾佛子行了两步,突然转身对着商幼晚道。
商幼晚被他突然停下的动作吓了一跳,打量了四周,原是到了小时候摔跤掉进河里的地界了。
就因为她幼时掉下水去,现在两边已经安装了半人高的木头栅栏,榜着凉亭,有些突兀,与周围景色格外不搭,就像自己的心意一样。
“佛子,清风明月,绿水浮波,这样有意境的景色,可这些木栅栏你不觉得不协调吗?”
“公主,景色随心,水动风吹随心,而栅栏宜可随心,世界万物苦难深重,随心随性亦可。”昙鸾双手合十,站在了商幼晚身边。
水面微风浮动,只有在这里,她内心才能寻得片刻安宁,只是……只是若她要离开了呢?
商幼晚回头看了一眼昙鸾出尘的侧脸,心中突然染起了一道火光,烧灭了她的所有神智,“既可随心所欲,那佛子可知道我现在想如何?”
“公主……”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昙鸾佛子一向带有佛性济渡世人的脸上突然出现半分怔愣,因为,商幼晚扑进了他的怀中,此时正低声抽泣。
昙鸾佛子浑身僵直,他身上的佛衣世间珍贵,是百姓心中认同的真佛在位,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衣服上常年沾染着檀木香,此时却被木兰花香搅到了一块儿。
商幼晚此时已经偷偷停了哭泣,她面目通红,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才做出如此……如此孟浪之事,现如今该如何收场?
她长呼了两口气,听着昙鸾佛子规律的心跳,顿时有些泄气,她抬起头最后一次打量昙鸾。
那面容一寸一笔都不知道被她勾勒了多少次,商幼晚多么想从昙鸾佛子的面上看出一丝不同的表情,惊讶,厌恶,哪怕一丝……
可他依旧保持那一副天人之姿,目光无悲无喜与她对视,是包揽万物的阔达而没有一丝情意。
商幼晚心里难过极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于是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支手串,塞进昙鸾手里,“今日冒犯佛子,我自会去佛前请罪,这物件总归是要归还正主的!”
说罢,不敢看昙鸾的脸色,提起裙摆扭身就跑。只留下昙鸾手中一支手串,菩提莲子的手串,便是当年商幼晚落水,昙鸾佛子亲自送的手串。
菩提子看起来是被精心的照料过,落进掌心还带着温热,是昙鸾不曾感受过的温度。
……
关月鸢这边诵读完诗经又未尝明灯,添完了灯油,又不敢贸然的去寻找商幼晚,好不容易给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希望晚儿姐姐能将这段不该兴起的感情放下才好。
关月鸢站在一扇窗前,窗子的插销没被插住,从外面吹来一点微风,她伸手将窗扇拉开,入目的是一片梅花园林。
现在枝头上的梅花并没开的缤纷,一个一个的挂着花苞,只等霜雪落下,就可释放向世人展示别具一心的孤傲林寒的美,鼻尖传来一丝花香,但细嗅又好像不是这片花林的香气。
关月鸢耸了耸鼻尖,想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扇,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花朵,能存有这么清冽的香气。
刚冒出个脑袋,她往右边一看,突然怔愣住了,薛岫白一身墨绿宝衣,头发扎在脑后,做一副青葱少年的打扮,此时正靠在墙边不知想什么。
却像是副画一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长陵?你在这里作甚??”关月鸢忍不住惊呼。
薛岫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关月鸢看见了,耳朵红的发烫,他难道说自己命桉树时刻盯住将军府的一举一动吗?
关月鸢没等到他回话,又想起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薛将军拿了圣上口谕要来抓捕本郡主吗?”
她又想起来上次的自作多情,还夹杂着关绩所说的他是要娶公主的,顿时只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砸在窗沿上摔做几瓣。
“我……我从未这么说过,你哭什么?”薛岫白见关月鸢居然哭了,顿时手足无措,想抬手为她擦干净眼泪,可冒然出手若是惹得她哭的更厉害了可怎么办?
“怎么,知道我与嘉和有仇,你且是要欺负我然后去向嘉和讨功劳不成?”她自幼和嘉和不对付,可从没想过薛岫白从此以后竟真的会与嘉和一起欺负自己。
“我怎会和她一同欺负你?”薛岫白震惊,关月鸢说的话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就这么看着她掉着眼泪珠子,可把他心疼坏了,“你别哭……若是我哪里做错了,你直说出来,我都改,什么捉拿都是莫须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