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忌讳到那个地步,”晏秋叹了口气,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工作确实干扰了自己的正常家庭生活——在绝大多数都是单身户的管理局里,这种情况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谁让她是已婚人士呢?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晏秋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少见的主动和他报备今天的内容:“最要紧的案子都已经处理差不多了,接下来都是一些坐办公室就能处理的工作……嗯,新来了一个小实习生,背景有些麻烦,可能要考虑替他收拾烂摊子……还有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一位,他比较喜欢开会。”
说来说去,晏秋自己的表情也有些不自觉地忧郁。
感觉还是要做好加班的准备。
“他还在邀请你去团建呢,”林暮川慢悠悠地提醒,他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敌意,丈夫的身份给予他光明正大怀疑一切的权力,“是只邀请你了吗,老婆?”
晏秋温声解释:“他位置有些特别,能直接联系对话的只有我。可能是想要更合群一些吧……也没办法,处长要是特意去和普通员工聊天拉人团建,也确实有点太奇怪了。”
晏秋在玄关提起鞋跟,回头看见亦步亦趋跟上来的林暮川,高高大大的一只,偏偏做出一副幼犬呜咽的可怜样子。
“我觉得他心思不太好。”林暮川煞有其事地强调,大型犬龇牙咧嘴的低吼威胁,尾巴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
晏秋失笑。
他的提醒点到为止,更重要的是借机再次蹭过来想要和她讨要一个安心的拥抱,丈夫的身上还带着灶台的烟火气,这一个温暖又极富包容性的拥抱,也让她心里泡了温水似的饱胀发软。
有些陌生。
但是,不讨厌,还有些意外的很喜欢。
晏秋并未迟疑太久,很自然地伸手捧着丈夫的脸,把他拽下来,又在他嘴角留了个浅浅的口红印——不会花妆的那一种。
“行了,”她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是多么的柔情似水,仰起头时眉眼弯弯,唇角笑意晏晏如花:“我知道我是个已婚人士,有些人不懂分寸,我懂得的,放心吧。”
林暮川很温顺的嗯了一声。
他目送妻子出门上班的背影,同时也在想,最好强调她是个已婚人士的方法,其实是每天早上亲自开车送她上班,在所有人面前留下自己的存在感,她会大大方方地和所有人介绍自己,这种时候,上庭的贵人们那种虚伪又傲慢的道德,就是他们最强大的约束链。
但他不行。
他很难出门,下城区的出身局限太多,他的过去所学在此一无是处,不要说其他的正常工作了,
想要拿到一张合法驾驶证都困难。
要想在其他人面前强调自己的存在,唯一能依靠的是妻子的道德心。
这一点,他不会怀疑晏秋。
……可是,这种程度不够,远远不够。
在那些不知数量多少、又极擅长用外物伪装自己的脏东西之前,妻子的道德和理性显得如此单薄又脆弱。
为了让她摆脱那些东西,他需要自己留下更多,更深入、更加密切的存在感——
……
林暮川打开冰箱,拿出了那些融化之后,又再次凝冻的草莓巧克力冰淇淋。
在不久之前,妻子曾经买过一次这种口味,但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换了一个牌子后依旧兴致缺缺。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也就可以扔掉了。
第16章 扩散的扭曲我就是太想进步了……
——她的世界又在变化了。
晏秋的手指搭在扶梯上,指尖无意识用力到泛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理性可以判断,此时的自己距离公寓出口只有不到半段楼梯的距离,只需要迈出脚步,走出去就可以破解这视觉上的迷瘴——可还不等她做好准备真的走出去,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又变了。
那近在咫尺的透明玻璃大门忽然远得不可思议,风格简洁的明亮楼梯忽然被拧成无限螺旋式上升的楼梯,她仰头望去,其上只有唯一的一扇门——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扇名为“家”的门。
就好像是,她无法真正踏出离开家的最后一步。让她只能回去,她也必须回去。
……啊。
好像真的快死了,各种意义上的。
女人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握在扶梯上,正在失温变冷,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这是难以避免的职业病,再强大的理性也战胜不了生物求生的本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忽然就有一种类似出戏般的滑稽感。
监察官能清晰判断自己的状况,濒临极限,随时都有可能踏出最后彻底堕落的一步,但她的手环数值仍然如此稳定,比之前公园的那一次还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