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什么叫法度?咱们只会打仗听不懂这些文人酸话,咱们是皇帝的长辈,让她三分罢了,谅她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
当年打天下的时候靠的什么?是近在眼前的利益,打下一座城就有得分,粮食珠宝美人,要什么有什么啊。
而今天下安定了饼子都已经分完了,然而这群骨子里带着凶狠的老一辈无法停下,要撕咬要啃噬,要疯狂的吃下些什么,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领,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不能搜刮分下一座城那就从这座帝国内部分食。
他们只是忘了他们之所以造反是因为吃不饱。
裴宣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记得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亲人死去的痛苦也太难受了。
她当皇帝以后山珍海味她也喜欢,她对当年打天下落下伤病的老一辈也厚待,可有些人好像永远也喂不饱。
当初跪求前朝贵胄给一口饭吃的人如今贪的满室金砖却仍然惦记路边食不果腹百姓的一点口粮,裴宣也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发现裴宣限制他们让他们无法从内外摄取利益后,想的不是收手,而是向裴宣下手。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给你个脸让你当皇帝,你还敢教训起长辈来了?
那别人要杀你总不能躺平任杀吧,又不是傻,我不愿犯人那也不能让人天天犯我。
她举起过屠刀,但她确实无从解释,因为她闭上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曾经小时候拉着她的手给她塞野果子的人,如今在屠刀下声嘶力竭的咒骂着她。
她在位的那些年比起外敌,她杀的更多的反而是那些年少亲近的人。
狡兔死,走狗烹。
她当然知道史官会如何评价她,对外怂狗对内色厉内荏,她不在乎,不过子书谨貌似对此很在乎。
她其实有时候也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温和宽厚让这些长辈觉得可以肆意妄为,换个脾气不好的上来兴许他们就会收敛点。
然后就会悲伤的发现她脾气还是太好,什么人这时候还反思啊。
这事裴灵祈其实听过一点,她很好奇母皇的事,但这时候谁敢开口啊,她连忙摇摇头。
“你母皇最大的错误就是她是个好人。”子书谨微微叹气,转而温和的问道,“灵祈,你知道让人最快闭嘴的方法是什么吗?”
小家伙摇摇头:“不知道......”
子书谨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家伙柔软的头发:“是拔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再不能说出让人不快的话。”
裴灵祈吓到了,有点想摸摸自己的腮帮子,但又不敢。
“你母皇当年就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以至于让谣言流传多时。”她有些惋惜的模样,姣好的眉眼显得有些阴郁的气息。
怪不得朝中少了那么多人,还以为是他们废话太多了损了阳寿了,原来是废话太多招惹了阎王,子书谨就是看着脾气好,其实脾气比她差多了。
招惹了裴宣等于招惹了软柿子,招惹了子书谨等于死亡倒计时。
“拔掉那些舌头,让他们再说不出话来,日后史官记载自然千古澄明。”
不要这样教小孩啊,给小不点都教歪了。
裴宣弱弱举手:“那个,太后,这也要写吗?”
篡改史实还当着史官的面,这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当人了?
第52章 她就是你母皇。
问出了这个问题的裴宣被赶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如实记录,真记了立刻给你扔出来。
啧啧啧,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太祖皇后继承者,君子如玉啊。
子书谨就是这样信又不可尽信,老是若即若离的让人窥探不清,真要谈到点机密了立刻把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她在紫宸殿外看雪,天地茫茫一片,一切的血腥算计和虚伪都被皑皑白雪压下,显得如此安宁寂静。
很快就是封印的日子了,今朝五日一休沐,年关封印休整整二十日,是一年中朝臣最长的一次假期,只有少量衙门还在轮休运转。
史官是跟皇帝一起走的衙门,但裴宣人微言轻仍在休假的名单里。
李观棋不知何时来了,歪在旁边陪着她一块看,然后打了个哈欠:“又在看什么?”
“看放假的路,终于能放个长假了。”裴宣感叹了一句。
宫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她隐约觉得子书谨察觉了点什么,子书谨太敏锐了,能从各种蛛丝马迹里抽丝剥茧寻找出真相,跟这种人呆一块,每一分每一刻脑子都要高速运转,不能停下一刻。
照这样下去她肯定还是要短寿。
“放假了我要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谁也甭想叫我提前起。”李观棋伸了个懒腰,这角落很偏僻一般没人瞅见,她说完向往又忍不住愁眉苦脸,“唉,可惜只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