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没有多余的包袱,只有一把剑以及脚下的一根青翠的竹竿代船,青衣荡起,衣袖纷飞,黑发中的朱色发带若隐若现,松风水月,轩然霞举。
一开始离得太远,裴叙只能看到岸上的一个穿红衣的小人唤着他的名字,但裴叙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挥着手,高呼着回应。
“阿姐——!”
他脚下轻点水花随着他的动作起了高度,竹竿在水中摇摆漾起阵阵涟漪,鞋尖所经之处皆留下水痕,身姿轻盈,没几步来到岁晚的面前。
活脱脱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本来还有些远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此刻却突然在她面前清晰了起来,那有力的心跳诉说着她的异样情绪。
“阿叙。”
岁晚替他抚平肩处的褶皱,眼角的笑意始终压不下来。
裴叙由她动作,伸出掌心在她的头上平移一直到自己的下巴,幼稚地打趣,“阿姐这一年怎么没长高。”
岁晚这才注意到他说的话,微微仰了仰头,真的长高了不少。
她记得裴叙临走前明明只比她高了一点点,现在身高的差距却极其显目。
岁晚不甘示弱地掐了掐腰,“长得高又怎样,打得过我才是王道。”
裴叙也学着她的模样掐腰,模仿着她的语气复述,可说的却是,“长得高又怎样,我裴叙就是打不过岁晚。”
岁晚顿了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不再跟他掰扯。
“我这一年离家阿姐可有想我?”
“没有。”
“当真没有?”裴叙没两步就走到她的前面,面对面倒退着走,面上是一成不变的笑。
岁晚打了他一下撇了撇嘴,“好好走路,摔倒了我可不管。”
“阿姐当真狠心。”
“……”
快要走到殿前,裴叙还要先去换衣裳参加一会儿的宴会,想到此岁晚停下了脚步将垂在脸颊上的碎发挽到耳后,从衣袖中拿起一个长长的盒子递到裴叙面前。
裴叙挑了挑眉,没有接过,“阿姐这是要做什么?”
“你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岁晚咬了咬下唇有些羞赧,眸光潋滟看的裴叙心里痒痒,本来在心中演练了许多遍的话语在此刻竟然想立刻说出来。
“是什么?”
裴叙撩了撩马尾,接过那长条的盒子,正打算打开就被一双无暇玉白的手按住,她的体温顺着仅有的接触传遍裴叙身体的每一处,像是被电流经过一般酥酥麻麻。
“你不是还要更衣?自己在房中看。”
裴叙心中充盈,忍着那股急不可耐将盒子小心地收进了衣袖,却在腰间拿出一根木簪,那木簪是勺状,尾处向上微微翘起,小巧而又精致。
“我也有礼物给阿姐。”
说着他便伸手将那木簪放进了岁晚的发间,她喜穿明艳的衣裙,那木簪是暗红色,簪到她头上也不抢风头。
“这个形状是……北斗七星?”
岁晚摸了摸头上的木簪,只摸到了一处突起。
“嗯,我自己做的,手还有些生,等我多练练,再给阿姐做许多簪子。”
岁晚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也被他眸中的笑意感染,心跳如雷,却也不怯,“我很喜欢。”
*
岁晚跟着宋时星先一步到了殿中,此次前来的有许多仙门的友人,裴亦文和宋时星从开始起就忙的不可开交。
在不远处,她看到了一群和她差不多大身着素衣的少年聚在一起,她跟宋时星打了声招呼后就上前探头查看,没想到他们在玩牌,本来以为是她熟知的叶子牌,可那牌面上的图案她却一个都认不得。
“乾字……”
岁晚喃喃出声,没想过要打扰他们,却被最外面的少年注意,回头对着她笑道,“姑娘也会玩牌?”
岁晚忙摆手摇头,“我只会玩叶子牌,你们这个我从未见过。”
他们的对话吸引到了最里面的正在玩的少年,纷纷抬头看她,里面唯一的女子含着笑意对她说,“我们这个是自创的,肯定比你的叶子牌好玩,要不要试试?”
说着还未等岁晚同意就直接起身拉着她坐在那桌前,将手中的牌递给她,“我们这个牌是根据八卦和八门改编的,乾坤震艮离坎兑巽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大小按照我说的顺序依次增加,每个有四张,四张齐出是火药可炸一切牌,听懂了吗?”
岁晚愣愣地点头。
面前高束马尾的少年吊儿郎当地盘着腿,“我说师姐,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输了才将这个妹妹叫过来的。”
身边的女子耸耸肩,大方承认,“是又怎样。”
那男子看向身边的少年,指了指她似告状一般,“师兄你看师姐,太黑了。”
岁晚眼眸一垂看向他们腰间的玉佩,情不自禁出声,“你们是……逍遥宗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