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胥舟瞥他一眼,没多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这就是不计较他方才的失礼。
倒是黎糖颇有些诧异忐忑:“……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长舒一口气,宋凭想要努力组织好语言,只是碍于师尊在旁边,有些话他不好意思明说。
再加上嘴笨,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想要对师妹说的话加起来有一箩筐,可真让他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愁人。
最终,他面色僵硬道:“我……我听闻你回来了,正好在山下处理任务,离得近,顺路便来看看你。”
其实不是顺路,是他刻意推了一部分任务,才得以回来的。
黎糖全然不知,不过,也用不着她知晓,自己喜欢她,想见她,是自己的事,同她无关。
宋凭无需黎糖回馈给她什么,她只要不讨厌他,也同先前一般依赖他便很好了。
柳胥舟眼见着大徒弟眼巴巴望着人,又委屈的时不时看向他的样子,心里顿时更烦躁了。
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宋凭的目光一顿,须臾,他轻轻揉了揉额角:“罢了,大抵是岁数到了。为师今日乏了,宋凭,黎糖刚回来不久,你便替为师好好照顾她,都下去吧。”
两人行礼应是,转身出了门。
望着二人离开时一高一矮的背影,柳胥舟长长叹了口气心中的算盘复又明亮起来。
寿命之类尚且不提,单说阿糖这孩子生性单纯,如今大了,想寻道侣,无论时间长短,自己自然得替她好好把关。
太有心思的不行,太乖巧了也不行;行事过于偏激的不行,保守些的又容易护不住她……
实力高强、听话,心思不多又不偏激、不保守还一心喜欢阿糖之人,思来想去,倒是只有眼前一个人选最佳。
黎糖其实说得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久留于世,方才那么说,只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不过依照她方才言语……看来还是被识破了。
柳胥舟苦笑一声,想自己堂堂一届大能,却偏偏治不了这魔气浸染灵根,灵台溃烂之症……
不。
应当还有办法。
柳胥舟恍然,先前古史中似乎有记载,一一种形式结道侣契的话,可以帮助一方延长寿命,只是这代价……
眉头微拧,此事,还得问问那人才行。
*
黎糖和宋凭并肩走着,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也就是宋凭偶尔完成任务般的问一两句行程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一路上认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玩得高不高兴……
这些聊起来都不难回答。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了。
黎糖感受着这诡异的寂静。
好似她同大师兄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般,说不了几句话,见不了几次面,匆匆见了又匆匆别离。
只是之前几乎一直都是黎糖在主动找话题,而她现在心里正装着难以吐口的事情,满脑子都在想那件事,已经很难再分出心思了。
终于,走着走着,就到了黎糖的小院儿。
她满怀心事,正要推开院门进去,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宋凭忽然突兀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黎糖回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宋凭看着她,抿了抿唇,许久才道:“我能进去喝杯茶吗?”
黎糖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当然了!师兄你进来吧,我本也是应该喊你进来喝杯茶再走的,是我疏忽了。”
都怪她,满
脑子都在想着和师妹的事,没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师兄。
宋凭进去,在方桌旁坐下,黎糖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倒了杯茶给宋凭:“师兄,喝吧,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宋凭抿了口茶,他其实一直都将方才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犹豫着,思考该如何同师妹讲。
“糖糖,我……听到你同师尊说的了。”
黎糖一愣:“哪句话?全程吗?”
“不,只有最后一句。”
黎糖并没有他那么纠结,听到了便听到了,话就是要说给人听的,反正这话她也会找机会同师兄再说一遍的,现在说和以后说没有太大区别。
他和师尊一直在对她付出,耗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她不该这么自私。
“……嗯,师兄,你没听错。”
宋凭拧眉,有些急切,也有些仿徨:“为什么呢?你知道的,无论是我还是师尊,我都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负累,你也不是我们的负累。
为你续命,想要你快乐的活下去,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与你无关,你更不用有压力,这么多年来,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