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96)

嗯,四年前就知道祁聿厉害,现在知道他更厉害。

他听得心口滚热。

“前朝廷内递刀我接过能再递给旁人,落我头上的刃我能寻人顶上。我不主动杀人害人,被我杀的也不计其数。”

“你爹、你哥哥教过你这些么。”

陆斜周身愧色,抿唇不说话,死死塌下颈子。

他家都是铮铮铁骨的好人......

祁聿仰头看眼头上牌匾:“这里头坐的都是畜牲,我也是。”

她心绪破开,陡然咬牙切齿:“你为什么好好人不做,要进

来做畜牲?陆詹事一生清正,你两位哥哥也照着家规国律尽循峻节,你为什么偏偏要掘了你家祖荫!”

胸口实在闷得疼,松了陆斜下颚,扬手直接给他一巴掌。

跪了一夜陆斜身上有些虚,憨大一成年男子被她一掌扇趴出去,脑袋撞上台阶,眉骨磕破道血口。

陆斜晓得祁聿这番心意,忙撑地在他面前跪好。

肩胛内抽,心绪繁复道不明。

陆斜伏地时深深攒眉,从四年前至今祁聿都念着他父亲,他家的礼训......祁聿对他家总有股不一样的情愫般。

当年便觉得有异,此刻更觉得定有渊源。

但祁聿眼下情绪不容他张口,只好规规矩矩跪着。

看唐素走近,祁聿甩甩手。用了十成十力道,她手也疼。

虚眼瞧陆斜略微肿胀浮红的脸颊:“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提点你,往后你我上下级同桌,我担不了你这个儿子。”

唐素捧来帖,祁聿扬手接过。

陆斜双手揪住祁聿衣摆,带着期盼战战兢兢讨问:“不缴帖行吗。”

他回来不是要与祁聿恩断两决的。

祁聿鼻腔重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儿子?”

衣裳被陆斜揪紧,力道清晰,甚至带了番她看不明的意念。

“唐素,取火来。”

“不要。”

陆斜抬头伸手想夺,祁聿一眼将人重新钉回地上。

他再次缓缓跪伏在地上。

“陆随堂若留着这张帖,往后有人笑话你就不好了。”

“我不喜欢被人借势,你也不配借我的势。”

两句话让陆斜脊梁彻底塌了。

他扯扯祁聿衣角:“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后事,也说我精贵着,为何我回来了就不是......”

唐素做事一向快,转眼就点好弯腰递她手边。

一股蜡油烧人鼻腔,陆斜不听吩咐起身,盯紧祁聿指尖那张贴,原来是墨兰色封底,里面内容他甚至都没见过,便要见不着。

祁聿望他眉弓一道血印,顺着滴下的血迹到了颌线。腥红眼底可怜兮兮的,不禁眉眼更深了。

人及冠了还跟当年十六一样弱幼,真是身量长了脑子没见长,她又狠狠怄口气。

心底将陆斜狠狠骂了无数句。

指腹朝前,一簇火借着燥热的天飞速燃起来:“我儿子是衢州巡税使,已死。”

“你是陆随堂,我不识得你。”

火卷吞着帖,她松手一扔。

至此帖子缴尽。

他们再无干系。

“你如果连站都站不起来,明日我就杀了你。”

“我司礼监不要废物。”

祁聿掸把衣袍,唐素适时将人扶起来。

直至那抹背影在眼中彻底灭掉,陆斜拂指将忍受多时脸上的血迹抹开,屈指顶顶额角。

压眸看着地上还燃着帖,伸手轻轻覆上将火摁灭。捏起来轻轻抖掉灰,细致地贴怀藏好。

陆斜揉揉鼻尖,压声喃喃:“酒气挺重。”

第43章 狠心怎样的回答,干爹才会疼惜我?

早膳早议陆斜均没进门,所有人都在悄摸打量祁聿脸色。

这么有意思的人进宫,祁聿依旧淡然处理手上事务。见人庞杂情绪半分不见,众人都觉着有些无趣。

散了议会后该去御前的去御前,该行各部的去各部,各自行自己的差,并出经厂时皆路过陆斜。

不少人故意踩陆斜衣摆羞辱他。

昨日祁聿也是在这人身上失过态,刘栩特慢半步扫视祁聿。

祁聿对门前目不斜视,一步不慢径直朝前阔。

照规矩她不能越过刘栩,就嫌他走得慢,下颚示意刘栩走快些,有些耽搁手上功夫。

刘栩转目。

祁聿在廷内下场太过清晰,以致他困境再难,容他迷失的时间都不多。回回都要迅速接受当下之不能、之不忍。

难为他如此撑着。

也是如此刘栩便更愿多看他一眼——如他这般人,世上不多。

“哟,陆随堂这脸是被人打了?谁啊,还敢朝你动手......”

许之乘奚笑完,朝另一端阔步。

祁聿听见身后调笑照旧无动于衷。

对唐素拧眉吩咐:“去皇后宫里取伴驾趯台的名册,哪几位贵人、带那些贴己。廷内二十四衙门随驾的名册也今日整理出来,该先去的先去趯台候驾,宫外每个衙门大人们行程人数计划你也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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