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累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将自己‘剥’了个干净,竟然是为了个陆斜......真是冤孽。
“我等我儿子,同他再说两句,明日我就将人送走,刚好赶得上衢州巡检那批官员的队伍。”
祁聿转身朝下走,刘栩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祁聿将时间算得这般清楚,今日到底是他来诛人心,还是入了祁聿的谋心局!
祁聿看见陆斜手中几支荷花,眸色是压也压不住的哀怨痛恨。
看祁聿眼底情绪太多,但没一样是好的,陆斜下意识便将花往身后放,“你,是不是不喜欢?”
祁聿突然换了身同自己身上一样松蓝职袍,还极其不合身,没等问,便看见祁聿眸底浓郁化不开的忧戚悲怆,衣裳便过嘴不谈。
祁聿没说话,就哽了哽嗓。
陆斜同感共情了一丝不知哪里来的伤情,只觉心口窝疼。当即撒手要扔,祁聿伸手握住他的腕子。
耳畔碎声脆的如同濒死般虚弱:“别扔,我要用它诛人心,这是我的局......”
这支荷花,能将陆斜的良籍钉死在她手上。
陆斜听不懂什么局,就知道祁聿不开心、不喜欢。簌簌抖开祁聿腕子,将花朝祁聿方向拿远些:“我不扔,我拿着成么?”
祁聿手缩开,两人并肩上去。
好好的一桌珍馐美味,除了陆斜无人动筷,真便宜了这小子!
刘栩见着祁聿从陆斜手上取下支荷花朝他走来,刘栩当即拍桌失态大怒,目眦欲裂冲祁聿厉喝。
“扔了!你给我扔了!”
祁聿指尖转了把荷花,皮笑肉不笑朝他抛来。
这支荷花擦过刘栩蟒袍、手背,最终掉到那位小戏子眼前。
“老祖宗爱插花,今晚不用它助兴?不太是你的风格。刚摘下来的,开得正好看。”
这小戏子听明白意思,眼泪夺眶而出,朝地上猛地磕头。
“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
刘栩疯了从桌上抓起金筷子就朝祁聿狠狠砸过去:“祁聿!”
陆斜惊愕看着司礼监掌印发怒,还只是为了支荷花发怒......
一切都乱七八糟没个头绪。
祁聿声音突然在他耳旁说:“走吧,回去了,我想回护城河的直房。”
陆斜想也没想扔了荷花,脚下跟着声音就走。
今日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多事,但他不明白是什么事......
第37章 离宫我给你两道‘求天签’
陆斜一身白色飞鱼服,跨着革带金扣,原先的小乌纱帽换成了有品级的大圆帽。
换身利索衣裳人看着都结实很多,尚宝监送来的朝廷巡税使铜牌一挂,人顿时有几分威肃之气。
祁聿上下一瞧,“不错。”
伸手给人将领口整整,“出去了好好领略京城外的风景。”这可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临行难免嘱托多,祁聿少这般喋喋不休的。
“到了当地请个老师给自己授书,之前卫所教你武功的我也支进队伍了,他会贴身保护你,也会盯着你习武。”
“你是我儿子,出门别被人欺负了。膝盖软一下,相隔千里我也能着人打你屁股。”
陆斜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况,就看着祁聿欣慰非常的给他置办所有。
抓把腰上铜牌,他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是衢州巡税使。
朝廷在某处收税高或开了新矿场,都会安排宫里太监去督察当地,特称‘税使’‘矿使’。
“我出宫是替你去衢州督税?税帐誊抄回来就结束了么。”
当地找老师......陆斜揪眉,一把牵住祁聿衣袖:“我要去多久?”
怎么感觉好像时间不短?
祁聿正声纠正:“是替陛下去衢州督税。”
陆斜眉角一拧,满是茫然。
祁聿走近,塌肩到他耳旁说悄悄话。
“这是廷内抢破头的差事。你偷偷张口加税无人敢不应,笔下账目一改就全到你手上了。说你是当地的‘土皇帝’都不为过。当地若因你有暴乱,杀了便是。”
他替陛下督税,万千私权掌握,还真能是‘土皇帝’。
但私自给百姓加税、改账这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事,他干不出来!陆斜瞪眼祁聿,完全在教坏他。
祁聿瞧他怨怼的眼神笑着起身,以上位姿态微微俯视他眼睛,眸底却弥起层浓雾。
“去多久?你想什么时候回便什么时候回,不回也可。有我在京中替你做挡,天下任你东西。”
这话说得当真是狂傲,可祁聿真能。
只要祁聿不从司礼监跌下来,自己好像能一辈子在他的荫蔽下唯所欲为。
陆斜指腹摩挲下他袖口:“那我去将差事替陛下行完就回来,这税使改换他人吧,我不想做。”
祁聿真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