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288)

她被唐素‘胁迫’在屋内时,唐素就反复三句话:她怎么样,对不住,谢谢。

祁聿嗓子凝噎口吐不出来的气。

“你说......唐素知不知道俞嫔的闺名。”

陆斜也跟着仰颈,眼中光晕散得不清不楚。

他声音与祁聿心绪诸般贴近:“知道的,我们不是要记住京城所有贵人名姓,人前要避谶么。”

他知道祁聿的意思,祁聿想说......唐素被俞嫔利用至死,有没有亲口听到俞嫔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不是记住贵人那种方式知晓。

祁聿伸出空

盏,“等俞嫔出了孺月我去问问。”

问问唐素值不值。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能如此敏锐洞察且敢赌命布局的女人性情最薄。

看着盏子倾满的酒水......祁聿声音更低。

第一次,陆斜第一次听到她声音里明晃晃掺着愧疚。

“我为了杀李卜山跟刘栩真的害死过很多人,把我碎尸万段赔给这些人许是刚好够分。”

“陆斜,你眼光放长远点,有人等你回头。”

室内陡然静谧。

陆斜猛得心一紧。

心虚到唇齿磕绊:“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聿睨他眼,唇角勾起。

“你私宅接回去的那人可是吏部验封清吏司主事的二姑娘,太子特意为你选的夫人,人家在你宅子住了半年,你为什么不回去。”

陆斜:......

数年不曾漫出的虚心此刻悄然缠缚住他的嗓子,许久才颓然吐了句。

“你知道的可真多。”

祁聿见人闪烁缄默后被迫呈应,笑了笑。

“京城内大小事务、家宅我大多都知晓,东厂是作什么的,司礼监又是作什么的。你当真为陛下分忧还等我们遇见未知下去查验了再报吗。”

不知乃罪。

“京内所有人在我眼中不算裸奔也算没两件遮羞上身,大家都赤裸裸在我眼前晃呢。”

陆斜被祁聿口舌不计弄得脸臊了吧。

“那你还去老祖宗屋中住着求名字?不都......咳,裸。奔么,怎么还有你看不见的。”

祁聿戏谑的轻松一下坠重,眉间细挑。

“因为我年纪轻。”

“他长我三十六,我又十四入宫。中间五十年,我能知晓的自然有限。”

她最恨的就是与刘栩的年龄差,但凡时间够,刘栩不会有好死,她有把握一定弄死他。

许是刘栩也明白吧,突然斩了她布局,现在束手束脚实在难过。

祁聿说这话时扬起了下颌,周身桀骜,活脱脱将‘不服’两个字写在身上。

今日她话多得异常。

陆斜:“你醉了?”

怎么会,这才几盏酒。

“没。就想与你闲扯两句,再醒我就要回去了。”

“他还没死。”

“我这十年造了这么多杀孽......最终要扯不下去他我真的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陆斜看着祁聿定神的眼,是没醉。

比当年收他为义子那场酒少喝好几坛,醉不了她。

那就是太难过了。

唐素死她太难过了。

一个做了五年背叛的掌家死她都难过,那祁聿死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每次被唤祁聿,她怀着怎么心绪承接的这一切?

陆斜往前半步,衣裳终于与‘祁聿’的绞摩在一起。

此刻他心中迫切,一句话顶出喉。

“你叫什么名字?”

若按她惯来谨慎性子她不会说。

但......

“我答应日后带你尸骨出宫,届时我亲手为你刻块牌?也好全了我们一场‘父子’情缘?”

父子情缘......怎么陆斜还这样说......

她捧着盏再仰一口酒:“祁聿,刻这个吧。”

第124章 明日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等了你十年……

祁聿再回秉笔直房,两人对唐素及其内因不谈,刘栩只问他身子安不安。

晚膳结束她依旧嵌榻看书、刘栩看她,她困了便回去睡。

司礼监一切无事发生,所有人吃住谈笑如常,不过是祁聿每日多吃两副药。

唐素好似没死过,又或者说唐素是谁,宫中犹若本就没这一号人。

只是往下的时日多了一丝不同......

次日一早天她看着穿戴齐整的刘栩在门前,似候着她。

刘栩目光穿过满室温光看向她。

“翁父这个时辰起可是有什么事要办,不急交给我便是,您再睡会儿。”

刘栩伸出氅衣下的手,一只缂丝如意袋裹着的手炉递出来。

“日后我同你一道去经厂。”

祁聿看着外头天色作浓,黑得瞧不清。

门外呼啸而过的风从漫长宫道吹到她身上,脊梁一个凌冽后她走近钩过刘栩手上手炉。

“你高兴就好。”

刘栩将自己调成祁聿日值作息,每日五更天陪着祁聿去经厂看人批阅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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