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望——”肖启蛰顿了顿,而后嗤笑一声,“现在你已经无法东望了,不如本官赐你一个新的名字。”
片刻后,他听到了两个字。
“顾眇。”
“如何?”
顾东望心如刀绞,但依旧挺直了脊背,冷淡地回道:“尊者赐,不敢辞,草民多谢肖少卿赐字。”
每天端到房间的除了吃食依旧有笔墨纸砚,若是不画,那便是变本加厉的私刑。
既然求生不得,那便求死吧。
他尝试了许多种方法,但每次都被拦了下来。
就在顾东望万念俱灰的时候,偶然发现轮值看守他的人中有一人每到子时便会起夜,并且一去就是两刻钟。
而他记得,这处院落位于乡野,颇为残破,西南方有一处围墙塌了一角,垫几块石砖,他就能翻出去。
于是,等又轮到那人值夜时,他便趁着对方起夜偷偷走到了那片围墙处,搬了几块石砖以后,他果然翻出了院子。
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顾东望依照记忆中的方向连滚带爬地跑,等摸到那片熟悉的灌木丛后,他奋力地用手挖开了泥土。
手才摸到那根裹满了泥土的腰带,骤然响起的脚步令他悚然一惊。
未等反应,腰带就被夺去,顾东望发狂般怒吼,嘴里立刻被塞进了一团布。
片刻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丹桂牌?”
然后是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啊,你还是个痴情种。”
顾东望呼呼地喘着粗气,那双已经灰白的双眼绝望地阖上了。
第19章
“顾眇。”
马车中的人嘴唇动了动,小声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发现那枚牌子以后,肖启蛰令人将他绑上了马车,不需细想便知道这是在往京城赶。
睐儿被卷进来已经不可避免,能叫顾眇也不错……
他苦笑。
*
进西郊别院的第一天,顾眇便尝试用头去撞桌角,此后,院内所有的桌角都被磨圆了。
身边的小厮看守紧密,他无法再做出其他的动作。
两天后,他被绑着塞进了一个箱子,片刻后身旁响起了寒暄行礼、推杯换盏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他忽然听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来得晚了,还请少卿恕罪。”
顾眇心中一凛,然后就听到布鞋踩上木箱的声音。
睐儿就坐在自己的上方,这让他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咚咚咚的心跳声在狭窄的木箱里回荡。
而后,情意绵绵的曲调响起,顾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如今的曲子中已经寻不到一丝属于睐儿本身的情绪,如泣如诉的琴声里只有教坊头牌的影子。
他这般想着,喉头忽然发涩,紧接着,一股似有若无的丹桂香钻进了鼻腔。
顾眇猛然瞪大了他那双已不能视物的眼睛,体内不断涌起的渴求疯狂地啃食着他的理智。
第一次与他离得这般近,猝不及防地被他的信息素撩动了情欲,顾眇不可控制地在木箱中挣扎起来。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塌声,其中有一声仿佛是从头顶传来的,震得他头昏脑胀。
好似过了许久,周围忽然涌进冰冷新鲜的空气,顾眇浑身一颤,躁动被压下些许。
一左一右地被架着回到了西院,又被按在椅子上灌了一大碗抑制剂。
半晌,他才浑身虚脱地回过神来。
而后,他忽然想起,方才被灌的时候,嘴唇触碰到的仿佛是一个瓷碗。
他小心地伸手去探,在摸到瓷碗以后迅速往桌子上一砸,手中才摸到一块瓷片,身子就已经被死死按住,手中的瓷片也被夺走。
一直到第二日,身边的小厮才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他借着发疯将头发抓乱,而后缩在墙边的博古架旁。
昨日他听到有一块碎瓷片落到了这边,但这些小厮却都没有注意到。
他坐在地上,袖子下的手在博古架下小心地摸索,终于,他摸到了那块碎片,立刻拿起来就往脖颈处割。
许是他动作太大,瓷片才刚碰到肌肤,小厮就已经冲了上来。
门被推开了,随着风一起带来的还有一丝丹桂的香味。
顾眇下意识地抬头,眼中却只有一片漆黑。
*
不知肖启蛰对睐儿说了什么,后者捧着琵琶过来引逗。
顾眇情难自抑,只好次次躲着。
人可以躲,琴声却不可阻挡,他的一腔情绪随着琵琶声刮在顾眇的心间,每每令他失神。
睐儿也总能敏锐地趁着这般瞬间接近。
每当此时,顾眇便觉得自己是被一只狐狸缠上了,还是一只火红的、擅于蛊惑人心的狐狸。
肖启蛰又到别院来了,还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作那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