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55)

谢玄听出他口中的讥讽,怒道:“你敢骂我?”

竟然说他连那些粗鄙的乡野之人都比不上?!

谢玄下意识拿那几株盆栽撒火,想到这是楚容精心照料许久的,若弄坏了,楚容虽嘴上不说,必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他吸了口气,硬生生忍住了。

*

翌日上朝时,督察院将魏礼民近些年的罪行整理上奏,谢玄手段狠厉,毫不留情,凡是牵涉其中的官员降职的降职,关大牢的关大牢,就连高裕都被请去了都察院。

一整个上午马正都提心吊胆,吓得魂不守舍,连旁边人说话都听不见。他下朝回家后连饭都不来不及吃,一到天黑,就连忙让人备轿去相府。

为掩人耳目,马正特意让轿夫走的窄巷,小巷内安静如斯,他坐在轿内依稀可以听到街上走夫贩卒响亮的叫卖声。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酒楼茶坊内也一番热闹景象。马正却无暇顾及,他满脑子都是高裕被都察院请去问话的事。薛相不是说,他会处理吗?为什么高裕还会被带走?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他急切的想到相府问个明白,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催促轿夫走快些。

哐当——

马正猛地撞到了额头,疼的抽气,他唰一下掀开轿帘,骂骂咧咧道:“瞎眼的奴才,怎么看路的?”

骂完,他才发现前方停着一辆马车,几乎把巷子堵得死死的。他气不打一处来,还未开口,便见一俊秀的年轻人从马车上走下。

他手拿折扇,眉眼含笑:“马大人,好巧,这是往哪去?”

天香楼 二楼包间

马正自坐下后就搓着手,眼睛不停的往四周瞟,谁能想到他在去相府的路上碰到了贺兰旭,又莫名其妙被他“请”来酒楼吃饭。这贺兰旭乃当朝新贵,还是皇上的心腹,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和自己吃饭?他想干什么?

另一边,贺兰旭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马正,即便他极力掩饰,贺兰旭还是看出了他眼底埋藏的恐惧和不安。

直到上完最后一道菜,小厮关门而去,贺兰旭粲然一笑,拿起酒壶给马正倒了一杯:“这竹叶青是天香阁的珍品,外面喝不到,马大人尝尝。”

马正诚惶诚恐的捧住酒杯:“谢贺兰大人。”

贺兰旭脸上一直挂着温润无害的笑:“只是单纯吃个饭而已,马大人不要紧张。”

马正挤出一个笑:“贺兰大人说笑了,我...我不紧张。”

贺兰旭笑意更盛,他指着马正面前的菜道:“这青萝卜丝鲫鱼羹用的鱼是今早特意从苏州运来的,还新鲜着呢......”

贺兰旭洋洋洒洒的介绍着桌上的菜,马正面上赔着笑,实际根本没听进去。贺兰旭讲完菜,又开始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事说笑,好似就是来找他闲聊的。

马正心里像被油煎一样,在听了贺兰旭闲扯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汗颜问道:“不知贺兰大人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贺兰旭道,“马大人乃朝中股肱之臣,这么多年来为朝廷,为皇上尽心尽力,恪尽职守,贺某打心底敬佩,只是请大人吃个饭而已。”

马正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大骂贺兰旭还不说人话:“贺兰大人过誉了,在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哪里值得大人这顿饭?”

“马大人无需自谦,贺某就算再请十顿饭,大人都担得起。”贺兰旭抿了口酒,“自皇上登基至今,若不是有朝各位大人,哪能有今日国库充裕,政治清明,百姓富足的盛景?”

他话锋一转,又道:“只可惜并非所有官员心里想的都是朝廷皇上,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大有人在。近几日朝中发生的事情,想必马大人都知道吧。”

马正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终于来了。

他面上佯装镇定:“下官知道。”

贺兰旭叹了口气:“陛下对此很是忧心,也大为失望。”他暗自注意着马正的反应,继续说道,“尤其是魏礼民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为一己私欲,而置朝廷百姓于不顾。这样的人真是配不上朝廷命官四字。”

马正正义凛然道:“魏礼民犯下如此大错,实在可恨!真乃江山社稷之毒瘤!依下官看,就该砍了他的脑袋!放在西门菜市场以示惩戒!”

贺兰旭被他逗乐,忍不住抿唇一笑,正色道:“可惜魏礼民一案牵涉官员众多,哪能这么快处置他。不过也快了,大人不必着急。”

马正一听,心里瞬间急了,他佯装无意道:“听大人的意思,莫非那魏礼民都招了?”

贺兰旭:“诏狱内百十种酷刑,再硬的骨头走一遭都变成烂泥了,焉有不招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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