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宠爱公主,将天下珍宝尽数捧到她面前,只为博美人一笑,甚至为她筑了一座高楼,名为芙蓉楼。
最后公主郁郁而终,香消玉损。皇帝站在高楼下触景生情,痛哭一场,此后再也没去过芙蓉楼。一年后皇帝又有了新宠,渐渐将公主遗忘,唯有那座曾经的高楼还耸立原地,无声诉说着芙蓉公主凄惨的命运。
这曲子哀婉凄凉,缱绻悲伤,既唱出了公主的郁闷感伤,又唱出了帝王薄情的讽刺,深受百姓喜爱。
见班主点头,谢玄冷笑一声:“既知道,那你告诉我,芙蓉所指何人?
班主不说话了,他多少知道一些,皇上和亡国太子楚容的风流事传遍大江南北,被编成的戏曲数不胜数。可这戏又不是他写的,自己不过是混口饭吃.....
正想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个穿着官服的胖子小跑进来,看见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神情惶恐。他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卑职蒋明,参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班主闻言浑身一震:“皇皇皇....皇上?”
他抬起头愕然的瞟了眼那俊美无匹,气场强大的男人,两腿一蹬,竟是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谢玄这次真动了怒火,不惜暴漏身份,勒令太守蒋明在全城严查,凡是唱芙蓉泣露的戏院,一屡贴封条,关大牢。
这一查他才发现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的多,茶馆说书的,书坊卖话本的,秦楼楚馆唱艳曲的,字里行间,低吟弹唱的无不是楚容,或讥讽他贪生怕死,苟活于世;或感慨他命运多舛,天骄陨落;或惊艳他皎皎如月,色若春花;或羞辱他以色侍君,如同娈宠;或可怜他身困囚笼,命不由己。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谢玄心沉下去半截,这还只是在秦淮城里,天下之大,又岂在秦淮?
楚容或许说的对,这么做可能只是白费力气,但他还是派蒋明去彻查此事,凡是和楚容有关的话本戏曲,歌谣淫词,一屡禁止,违者严惩。
谢玄咬了咬牙,即便堵不住悠悠众口,他也要先把这秦淮城里的嘴堵上了!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李福泉说楚容回来后就一直在房中看书,并无异样。饶是如此,谢玄仍旧惴惴不安,他来到楚容门前,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楚容正坐在桌边看书,见谢玄进来,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谢玄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吃饭了吗?”
“嗯。”
他坐在楚容身侧,呼出一口气:“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们绝对不敢再唱了。”
“是吗?”楚容沉默片刻,道,“他们唱的倒也没错。”
谢玄闻言一愣:“你是在怪我吗?”
楚容没吭声,书页翻动的声音此刻尤为突兀响亮。
“楚容,你有什么怨气怒气,大可向我发出来。”谢玄不安的看着他,艰涩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事到如今,发脾气又有什么用?”楚容垂眸道。
谢玄听着他冷淡的语气,心脏彷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嵌住。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楚容留在身边,如今民间传起两人,都说一个妲己,一个暴君,咒他势必如商纣王那般自掘坟墓,江山尽毁。
想也知道,待百年后,这段“风流情事”会载入史书,后世唾骂。
他从不在乎这些,可想到楚容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指着脊梁骨痛骂,谢玄便感到一阵窒息。
可惜他已经没办法放手了。
亏欠楚容的,他会尽力去偿还,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楚容离开自己。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唯有跃动的烛火在灯台上默默烧着。
楚容看似在读书,实则心中也乱成一片。
今日在戏馆听那场芙蓉泣露,他不可能不觉得愤怒,屈辱。如若谢玄什么都不做,或者像往常那样蛮不讲理,面目可憎,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怨他,怪他。可偏偏谢玄一副无措慌张,愧疚害怕的模样,忙前忙后的唯恐自己生气,他心绪复杂,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重话。
谢玄看着楚容垂下的纤长黑睫,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来吧,要打要骂都听你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憋在心里......”
楚容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去。
谢玄心中难受,他知道楚容心里怪自己。他站起身,很识相的说道:“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主动离开了房间。
直至听到吱呀一声,楚容才抬起头,摇曳的火光照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叫人瞧不出心绪。
第二日,谢玄很早就起来,洗漱完就去敲了楚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