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愚快尝尝。”
是看人难受数日之后,船一停就上了岸钻入人群当中的叶质安,什么都不曾买,只带了串糖葫芦就回来。
同样沐浴着浅金的阳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下,笑着的少年,落在范愚眼中简直就像是个光源。
却不灼热,只显得温暖。
晕船时候身侧翻动医书的细细簌簌的声音,和此时的笑意交融在一起,比之口中的糖葫芦还要甜上不少:“好吃,多谢兄长。”
再然后,没被微风吹乱的发丝就被少年的手给揉得凌乱起来。
说是水路方便,耗费的时间却决计不算少,加上商船走走停停,真正抵达的时候已经快要过了两月时间。
年关都将近。
先前说是被家书催着归京的叶质安,倒是对这个速度毫无意见,范愚问起便答:“左右不过是催着我出发,而今跟着自家商船走,即便慢些娘亲也不好催着管事将商事放下,只送我一人入京罢。”
话语间,连视线都不曾从医书上边挪开,像是知晓催着归京的缘由,还觉得不大情愿似的。
相比之下,显然是同范愚一道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读书,来得更合叶质安胃口一些。
范愚倒是也一点不急。
明明随身带的书册都已经读遍,系统又封闭了府学不让进入,就连书库也得等入学之后才会解锁新的范围,他还是一副悠闲模样。
索性就在晃晃悠悠的船上练起来书画,只道是陶冶性情。
时不时还会继续翻动早已经读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四书五经,再盯着某一行墨字陷入沉思当中。
乡试前的些许紧张感这会儿点滴不剩,暂且卸下压力之后漫无目的的读书反倒让范愚又学到了不少东西。
于是到最后,管事叩门告知已经抵达时,便瞧见了两个不大舍得船上生活的少年郎君。
船下早早有车马在等候。
还没下船,叶质安便伸手搭上范愚肩膀,然后示意了车马的所在,“阿愚不若先到我家中住上几日,等入了学也就有了住处,省的花了大力气找寻宅子,平白交出去不少租金却只住上几日就要入学,那样岂不是太亏了点。”
说得很正经,话里却直接没提到还有客栈这个选项。
明明习惯了出门在外便于客栈暂居,但潜意识里就不想和人分别,范愚也就被叶质安给顺利带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还没开口说话,岸上车马所在的位置便多出来了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掀开车帘子之后对着两人的方向挥了挥手,唤出口的正是和范愚平日里一样的称谓:“兄长!”
范愚没出口的话于是囫囵吞了下去,转而有些诧异地朝着身侧偏过头。
他分明记得,当年初见的时候,范有宁对叶质安的介绍便是豪富叶家最小的一位郎君才对。
“家中小妹,唤稚瑶,年纪恰好同阿愚一样大。”
说的是最小的一位郎君,可不是叶家最小的孩子。
叶质安上边还有对双胞兄长,一人志在行商,一人正在太学念书,下边则是仅有叶稚瑶这么一个小妹。
介绍的话就到这里,他没打算让分别已久的家人在下边等候太久,便轻推了推范愚的肩膀,示意先下船再说。
至于行李,自然会有人帮着打理。
说是来接叶质安,车马却不止一驾。本是考虑到兄妹都已经渐渐长成,同车多少有碍,这会儿却恰好能与范愚隔开来。
同行一路,两人连对方模样都不曾瞧见。
直到下了车马,小姑娘才知道家中多出来个客人。
而后范愚便听见了声轻呼:“兄长居然有了好友,实在难得。”
要不是这会儿还没进门,需要顾及形象,就已经该有好奇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开始打量了。
两人是并肩走,她走到叶质安身侧之后的轻声低语自然也就被范愚听得清楚,只是紧接着就不得不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努力维持住正经的表情了。
“一定是能忍受和兄长对弈的好友罢?”
叶稚瑶的话里带着笑意,范愚也险些被带得笑出声,只好清了清嗓子来作掩饰,引来了人了然的一瞥。
边上叶质安的神情则是已经转作无奈,既是对着自家小妹,也是对着范愚。
明明都是唤他作兄长,在取笑棋艺这件事上边倒是都毫不留情,才刚见面就快能达成同盟了。
“这是允中,家书中有提及过,你应当知晓才对。”
摇头过后还是介绍了一句,将阿愚换为了允中,叶质安还是难得唤一次范愚的表字。
正好已经进了宅子的门,叶稚瑶也就不必再保持方才的淑女模样,转而灿烂的笑就浮上了面颊:“兄长说是好友时,就已经猜出来是允中了。还未道喜,江南的四元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