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被几个军医强行扶住身体,他的一张脸上早就毫无血色,额前的碎发也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但是仍然在挣扎着。
陈黎看着狼狈不堪的他,也有了些不忍心,劝道:“魏丞相,你现在去和我去也没什么分别的……我去还快些……我现在就出发,成不成?我马上就把镇国公带回来!”
魏延眼中仿佛藏着无数深渊:“陈黎,我快死了。”
陈黎猛地“嘶”了一声,将人扶住:“快‘呸呸呸’,别瞎说!魏丞相要长命百岁的!”
“你不懂,我快死了。”他张开手,将手摊开在日光下,微微仰头:“当我一想到,有人妄图将温暖我的唯一这片日光夺走,便活不成了。”
陈黎哑然。
他当然知道魏延爱俞书礼。先前在刑狱的时候,就有幸见识过他的占有欲,但……但是谁能想到,能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他就活不成的地步呢。
他叹了口气,仿佛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魏……魏丞相……”
魏延突兀地一笑:“两日之后,他们大婚,我大丧,皆要风光大办才行啊,可不能把风头给完颜浚抢去了。”
陈黎听着魏延的疯话,吓了一大跳,他终于咬了咬牙:“您别吓我了……我……我带您去就是了。”
*
皇城的夜色浓郁。
陈黎在暗道内捧着蜡烛,一边带着人走,一边絮絮叨叨:“魏丞相,到时候镇国公和陛下算账,你可千万不能供出我啊……”
魏延脚步沉重踉跄地跟在身后:“放心。”
陈黎唉声叹气地打开暗道门:“是就好咯。”过了门,他指了指头顶:“镇国公的房间就在这上面……”
魏延瞥他一眼:“好,我自己上去。”
陈黎被魏延看了这莫名的一眼,脑中突然想到,虽然他上回来的时候,那个完颜浚没有同俞书礼在一个房间内,但是现在二人马上成婚,保不齐完颜浚会宿在俞书礼屋中。
他突然“嘶”了一声,想到这二人见面的场景,便觉得大难临头。
到时候纵使没被完颜浚发现,单是被魏延看到那两个人躺在一个床上,场面就定然十分血腥了。
思及此,陈黎慌乱拉住魏延:“那个……上面的情况尚不清楚,万一有人埋伏着,不安全。要不,我先上去探探风?”
魏延在火光下的脸阴冷可怖:“你怕什么?怕我出去就见到季安和完颜浚在一处,到时候迁怒你和季安?”
他的声音清冷:“我不会那般没用,这事又不是季安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这魏丞相护短的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些去青楼抓废物丈夫的陈腐女子,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外面野花的错。
陈黎心中吐槽着,见魏延分明疼的脸色惨白、动作滞涩,却仍旧手脚并用往上爬去,又不免又为他觉得心酸。
魏丞相对镇国公,当真是……用情至深。
*
俞书礼听到暗道内的异动,连忙想要起身过去,转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绑着铁链,根本没法动弹。
夜间的时候,那几个士兵警惕性很强,把锁链都收紧了不少,外头夜间也有人看守当值,纵使要如厕,也是需要提前通报的。
现在陈黎过来,俞书礼担心他动静太大,被外面的士兵发现坏了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只能时不时晃动一下铁链。
然而这回陈黎来的时候却仿佛颇为小心翼翼,不仅没有惊动外面的士兵,连脚步声都压轻了不少,变得谨慎许多。
“陈黎?你终于来啦?”俞书礼转过身,却突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口。
这般凉彻的体温,不可能是陈黎。
俞书礼眼中杀意闪现,手臂骤然回身,狠狠勾住了来人的脖子。
来人顺势倾身过来,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俞书礼闷哼一声,被人拉扯住手上的链子,举于头顶之上。
金丝绣边的床幔被猛地扯下,一条丝带掉落在俞书礼的眼睛上。
俞书礼睁大眼睛,却看不清眼前这个放肆的人是谁。
思来想去,他只能觉得是被完颜浚发现了暗道的痕迹。
兴许是他从暗道出来,发现恰好到了俞书礼的卧房,当下便原形毕露,想趁着他睡了,来对他图谋不轨。
“完颜浚!你给我滚开!”俞书礼一脚便踢在来人的小腿上。
来人并不作声,只是握住铁链的手更紧了。
“他这几日,还陪你玩这些?”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坠落在俞书礼的颈侧,带着急促脆弱的呼吸:“你喜欢玩,我也可以陪你玩。”
“魏延?!”俞书礼心中大惊,声音都不由得放高了些,“你怎么来了?!你帮我把眼上丝带拿开,我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