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木床又脏又硬, 撤了蒲团, 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几张干净柔软的软垫铺上, 才让许采采坐下。
宋尽遥自己则坐在旁边, 稍稍侧身,以大腿碰上师弟的。
热度源源传递,染得许采采总想出汗。
这样坐在一起,明明本就是师兄弟二人以往相处时最常见的场景。
但自从自己说出那句话,氛围便像全然变了似的。
变得滚烫粘稠。
许采采不用抬头,就能知道他师兄看他的视线有多专注。
等那阵莫名的别扭缓和些了, 许采采记起正事, 这才抬脸。
“师兄,”他坐直道, “让我再看看你的识海。”
“嗯?”
宋尽遥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似是还在出神, 闻言罕见得反应迟钝了。
许采采却在说完后, 忽的神情一慌,连忙摆手补充。
“不是……昨天你给我看的那些, ”少年皱眉道,“是你的情根,我想看看。”
宋尽遥这才稍稍恢复往日的冷淡与平静。
他当即拒绝:“不必看。”
许采采却坚持, 牵上他的衣袖:“给我看一眼吧, 师兄。”
这种时候,面对师弟的要求与撒娇,宋尽遥实在难以拒绝。
于是两人再度以额头相碰。
这次, 那些不堪的画面都被宋尽遥藏得很好,没敢再拿出来吓师弟一分一毫。
许采采看见了宋尽遥现在的识海。
原本平静而澄澈的识海界面,已变得像血红的海。
触角粗壮的情根仍旧纵横交错,愈发蛮横霸道地蟠结在识海的每一处。
只是现如今,每根触角都因为被宋尽遥用体内真火日夜灼烧过,而变得伤痕斑驳。
许采采不敢想象这该有多疼。
可宋尽遥面色平静至极,除了额上有难以消退的冷汗外,叫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两人额头错开,识海的场景褪去,许采采已在不知不觉间,抬臂抱住了他师兄的脑袋。
学着对方平时安抚自己的动作,抬手在修士微凉的黑发上轻揉。
许采采语气心疼:“师兄,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更不能再伤害自己。”
他放开手臂,改去握住宋尽遥的手,语气中不乏担忧。
“你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宋尽遥自然是应的。
且相较于他的识海如何,修士显然更记挂着另一件事。
“采采,再说一次方才的话,好不好。”
宋尽遥以手背轻抬起许采采的下颌,待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便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许采采没细想,下意识便要问是哪句。
可对上他师兄情绪过于浓稠的双眼,不必再问便已经明了。
少年眼神闪躲,方才刚下去的热度又开始缓慢上升。
但望着他师兄寻求确认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再度重复。
“我说……我们从现在开始试着做道侣。”
话音未落,便听到身旁人的呼吸明显变得又深又重。
许采采却又想到了疏忽的一点,忙十分慌乱地追加。
“但,但是,”少年抬头看他师兄一眼,又很快别开目光,十分难为情地小声,“你想的那个事……不行。”
“……我还接受不了。”
一番坦诚的话,让许采采脸红得简直要冒烟。
却听宋尽遥毫不停顿地答应:“我知道。”
他再度扶正许采采的脸,掌心居然比许采采熟透的脸颊还要滚烫。
修士收回手,面色一片平静,专注道:“一切都听采采的,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逾越半分。”
许采采呆呆地眨眼:“都由我说了算?”
宋尽遥略一颔首,默认。
大权在握,许采采稍一思索,顿时便感到放松许多。
“那太好了,你不许耍赖!”
……
确定了道侣关系,两人却都没急着出暗室。
宋尽遥恨不得时刻能与师弟独处,许采采则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他答应了要开始跟宋尽遥做道侣,虽说只是尝试,但态度亦是十分端正的。
许采采可并非胡乱画大饼的人,更从没打算拿他师兄的感情开玩笑。
他说做就做,行动力强,打算立刻就开始付诸行动。
少年坐在原处,脑海里已经在飞速回忆自己曾看的海量话本。
他纸上经验不少,知道道侣间谈情说爱,都是一步步进展,水到渠成。
按照话本上的步骤,做道侣应当是从牵手开始,然后再拥抱等等。
不过这东西用在他与宋尽遥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他与他师兄,早已牵过无数次手,也已拥抱过无数次。
甚至连后期的同榻而眠,也早就睡腻了。
许采采皱眉苦思半晌,最终稍一抿唇,下定决心地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