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陈元伯找了个抓药的借口出了客栈直奔景灵宫。他躲在不远处蹲守,连续守了几天终于让他等到机会。
“卢相公,有人拦轿。”
卢显坐在轿内,伸手掀开帘子,远远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抻开双臂拦着去路。
“去问问什么事。”
“是。”
旁边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回来禀道:“他说要见您。”
卢显:“哦?”
随后他命人压下轿子,慢慢朝陈元伯走去。
不知为何,陈元伯身子忽然紧绷,僵硬地放下双臂,有些紧张地看向卢显。
“既见到本官,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陈元伯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好开口直言,便道:“这里不太方便。”又往街边上的角落指了指,“去那说。”
卢显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刻他刚下值,正想往家赶舒舒服服的休息呢。
但人多眼杂不能发作,还是面色不悦地点点头。
陈元伯囫囵个的把护送御容像的过程倾倒出来,却让卢显听得越发糊涂,也越发惊诧不安。
傅修远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卢显打断道:“兹事体大,你要本官如何取信于你?”
陈元伯脸色微沉,伸出手发誓:如若有假定当雷劈。卢显思考一番还是同意与傅修远见上一面。
傅修远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憔悴的白发哪怕束起也遮不住磨难对他的摧残。
卢显虽没有见过他,却知道他的年纪左右也就不惑之年,便沧桑至此,未免唏嘘。
傅修远激动得好一会儿才平静,可当卢显向他要御容像带走时,他的那条警惕的神经又开始提醒。
“下官想要亲自交于官家,这心才能安呐,还望卢相公帮忙。”
听人这么一说,卢显也不能硬抢,毕竟他还要好好问问杜文景这是怎么一回事!
“本官已知晓,不如你先在我府里住下,待我禀明官家,好安排你进宫事宜。”
“不行!”陈元伯出声打岔,对卢显歉道,“相公见谅,傅奉安的身体还未痊愈,不敢打扰贵府,而且小人也照顾习惯了,还是让他和小人待在一起吧。”
这么明显的怀疑卢显要是听不出来他就是个傻子。
“呵呵呵,也好也好。”他好意地笑了笑,又吩咐下人,“来人,备好马车送他们回去。”
是夜,卢显火急火燎地进了杜府,杜文景还没来得及招待,就被一句“傅修远还活着”给定在原地。
他立即派人请来张逊。
张逊辩解道:“现今殿中供奉的确实是真的呀,就是下官从大火里救下的,上面还有烟熏的痕迹,你也是见过的,那傅修远说不定扯谎了!”
杜文景反驳:“那他怎么又活了?他死的消息可是你亲口说的。”
张逊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官当时只是听说,谁知他是不是见敌军来了躲起来,现在战乱已去四海和平又出来。”转头对听得一愣一愣的卢显道,“又想做那奉安官了呗。”
一时之间,那二人无话,张逊接着道:“你们想想,他一旦见了官家,遭殃的就是我们。”
卢显率先抢问:“此话怎讲?”
“倘若官家要查,下官和杜相公自然逃不了,卢相公你做了多年的奉安官,对天家御容那是了如指掌,如果太祖画像进景灵宫之前没有发现问题,你猜会如何?”
还能如何,自是天子之怒,雷霆降身,他卢显怎能遭得住。
“若傅修远手中的是假的,下官和杜相公只是被奸人污蔑,而卢相公你也难逃一罚。”
卢显着急起来:“这又是何故!”
“既然是假的,还面呈给官家做什么?”
“说到这,怎么处处都是我的错了?”
张逊宽慰道:“所以绝不能让傅修远进宫,大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他瞥向一言不发的杜文景,意有所指,“您说是不是啊。”
杜文景明白此人一旦入宫,他战前私逃的事就会随之揭露,到时候就不是问责这么轻松了。
他见张逊从容不迫,想必已经有计策了,于是问:“你有什么办法?”
张逊露出得逞的笑:“那就要麻烦一下卢相公了。”
他们商谈完的第二日,就派人告诉傅修远即刻进宫。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卢显先特意去客栈接上傅修远,可是半路在景灵宫就下了马车。没过多久傅修远就渐渐睡去,可怜的他还不知驾车的车夫已经换成了张逊。
直到黑夜降临,傅修远昏睡的劲过了,不肖细想,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
傅修远挑开帘子向外一望,山野树林,杂草丛生,这根本不是进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