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还说了,出了这个城门,才是真正害徐相公回不来,也会害了你自己。”
萧程迟迟回神,看了吴内官一眼点头,再望城门一眼,便往飞星楼而去。
“你啊你,真是关心则乱,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萧程一现身,赵眄便压不住着急的火气,可见人魂不附体的模样又把这火气给赶走了。
“我还是出不去这个城门,只要我做一日萧程,就一日出不去庐陵。”
“你……”赵眄一时语塞,为他倒了杯酒,慰道,“你细细品品,盈之此次怕是秘密出京,那这事又有多少人知道?既然要他死,那悄悄杀了不就完了,这身死的消息为什么又会传得满城皆知?无非是想引出让他秘密出京的人而已。你这一去,不就昭告天下,你就是那个人吗。”
“忠爷那次,他们已经用过这个方法了。”
“再有你的身份,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你的世子接伴。你若是被发现了,一盘问,他就会被冠上通敌的罪名。”
“到时候,你和他都得死。”
“阿程,你信他吗?”
萧程终于抬头正面回应赵眄:“我信。”
待到天黑,赵眄可是废了一番辛苦把萧程灌得死死的,够他睡上一天一夜了。
有庆在他身旁照顾了一整晚,也听了一整晚的“徐遗”、“盈之”、“骗人的王八蛋”云云。
一声声“徐遗”唤出口,恍若真把人唤来了。
屋内细小的动静将睡得不深的有庆惊醒,霎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出声,他这是看见真人了,还是遇见真鬼了。
“徐……徐相公。”有庆捂着嘴尽量压低震惊的声音。
他看见徐遗立在微微天亮的光线下,照得他面庞明暗不清,也照出他满目牵念地看着床上坠在不安稳的梦中人。
“天快亮了,记得给他煮些醒酒汤,大醉一场身上容易发虚,如今天凉不少,再给他多备件衣服。”
徐遗说得很轻,不忍心吵醒萧程,他想抬手抚平那紧皱的眉头,但见自己的手沾满血污,便换了另一只手为他捏紧被角。
眼尖的有庆发现了那处伤痕:“徐相公,你的手受伤了,还是赶快包扎下吧。”
徐遗起身谢过:“不用了,我马上要进宫奏对,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可这一旦沾染上等待的滋味,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连天边的云彩都便得多余无趣起来。
一天等待,实在太过漫长。
当徐遗又重新站在那处拱门下,满心满眼笑着,嘴巴一张一闭。
“阿程。”
萧程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阿程”很动听,这声“阿程”他有好多天,好多年没有听见了。
这不是在叫萧程,而是在叫许云程。
徐遗炽烈的目光再也不会偏移,萧程视线摹写着他肢体各处,是安然无恙的。
“阿程,看什么呢,是我呀。”
徐遗愈走愈近,萧程这才有了等到人的实感,他拉着徐遗进了屋,把人压在关好的门上,紧紧箍住他的肩。
四瓣唇贴在一起,滚烫的气息在彼此之间流连忘返,心跳也因此漏跳一瞬,再也没有规律。
萧程不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才回来……
徐遗不问他为什么会担心,为什么大醉一场……
他们都知道,此时意味着什么。
是思念。
是失而复得。
第63章
“你能再叫叫我吗。”萧程抵着徐遗的额头,心潮一波接着一波,融在对方的回吻里。
徐遗含情脉脉念着无数遍:“阿程、阿程、阿程……”
萧程先是捧着徐遗的脸看了许久,方觉此心悬系,恍如梦寐。
他一介飘萍,也有轻舟接着他了。
他们紧紧相拥因情动而发抖的身躯,徐遗隔着萧程的衣服轻扫他一身的伤痕,问出在心底徘徊已久的问题:“阿程,你恨我吗,从我们相见相识到现在,你恨过我吗?”
萧程微微松开他的臂膀,直视起徐遗的双眼,像轻风一般在上面啄了一下:“坦白说,恨过。比起污浊不堪的朝廷,那些将他人性命当作尘泥踩在脚下的恶人,却又不恨你了,但我确实想过要报复你。”
“是真报复还是假报复?”
萧程又绽露出那灿然的笑容来,逗他:“你猜猜看。”
徐遗反握住萧程手,怕再次失去,有些难堪:“莫不是,莫不是你对我并不喜欢,却还要……”
萧程没料到徐遗完全想歪了,干脆用嘴堵着帮忙赶跑这个荒唐的猜测。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这个。”
“那究竟是什么?”
“飞星楼的时候想宰你一顿,想故意提出别的要求让你为难,身份暴露的时候想痛痛快快把你打一顿,我还对你一通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