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凌鹤正逢找不到机会拉拢,若真是此人,光凭与公主私会这一点,就可以当作把柄拿捏对方。
可管家有一天跟踪回来,惊愕地告诉他,那人只是和褚家长子长的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奚凌鹤更兴奋了,他可记得褚家子嗣只有一对兄妹,现在冒出一个跟长子相像的男子,大凉最重血脉正统,要是被那群言官知道了魏国公有个奸生子,魏国公府可就受罪了。
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人抓过来,于是他截获了一封书信,让管家代替玉光去赴约,下令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此人抓回来。
然之后,管家和这个男子,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再没有消息传回来。
思及此,奚凌鹤试图拿到谈话的主权:“褚都督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回去问问魏国公,有没有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
自喻一辈子娶一人的魏国公府,不也破了戒。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在昏黄的灯火映衬下,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半响,他听见对方说:“殿下可知,杀人是要偿命的。”
难不成管家把那个人杀了?这样筹码就小了,不过有那几封书信在,应该不碍事。
那对方不应该谢谢他才是吗。
奚凌鹤皱了皱眉,嗓音颇为不解地问道:“都督这话着实令人费解,本殿帮你处理了魏国公的奸生子,你该感谢本殿才是。”
“奸生子?”褚岁晚笑了笑,接着继续开口,语气很轻。
“是啊,我该好好感谢二殿下才是。”
奚凌鹤松了口气,“都督这样想就——”
噗嗤,一道热血洒在帷幔上,奚凌鹤握着脖子,不可置信的望着收回剑的少年。
“为……什么?”他艰难的问。
少年勾起唇:“臣说了,杀人就该偿命呀。”
语气天真无邪,笑容灿烂,又带着点无辜,有一刹那间,奚凌鹤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杀人偿命么。
奚凌鹤口中昵喃着这几个字,眼珠无力地看向那盏油灯。
自那日后,他睡觉都要留着一盏灯。
而现在这盏灯影里,渐渐走出一个梦中经常出现的身影,这是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
她用那双灰色的眼眸无声地看着他,随后挥出藤条绑上他的脖子,一步一步将他拖进不见底的深渊。
是地狱吗。
应该是的。
最后的意识里,奚凌鹤抬起手,指去一个方向,又重重落下,彻底没了气息。
褚岁晚静站了几秒,才提步来到对方指的方向,那里放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叠地契,有商铺,也有住房。
旁边还放着封书信,封面写着乌鸢收。
这算什么,愧疚吗。
褚岁晚眼里掠过冷嘲,把怀里准备好的东西洒在地上,就拿着木盒离开了府邸。
不多时,她回到府邸时,天色已破初晓。
奚云祉听见声响,眼睛骤亮,立马站起身来,快步过去,把捂热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然后用力地抱住她。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无孔不入的钻进来,一点点化掉盘踞的寒气,降落在她的皮肤。
僵硬的肢体恢复些许知觉。
褚岁晚靠在他的胸膛,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她一直在发抖。
她用力攥紧青年胸口的衣襟,脸埋进去,没有说话。
奚云祉也没有问她去哪里,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旋,轻声地唤她的名字。
“晚晚,不怕。”
“我在。”
“没事的。”
褚岁晚闷闷地应了一声,初阳透过门槛射进来,两人沐浴在金光里,静静享受难得的安宁。
很快,二皇子遇害的消息传入皇宫,秦贵妃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仁宣帝坐在御书房里,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大肆宣扬,只下令让金吾卫把乌古使团秘密关押起来。
这两日,乌古大使因为金吾卫扣住了那名在茶楼的乌古人,一直嚷嚷要大凉放人。
朝中也议论纷纷,使者团们隔岸观火,暗中打听,却一丝风声也无,只知道大凉右相不止一次求见面圣,皆被拒之门外。
直到佛骨宴来临,围在乌古使团的金吾卫才撤了下去。
宴会上,众势齐聚,好不热闹,唯有乌古团神色憔悴,愤恨地盯着对面的霖霪国使团。
霖霪国派来的是朝中丞相,他面容清秀,唇带微笑,很是平易近人。
此时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糙人瞪着,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含笑举杯遥望,以示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