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是太害怕了。
明珠视线环顾四周,她看到了不少国人,他们没有家人吗?答案是有的。
可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斩断了情,只留下要活着的念头。
在死亡面前,或许自私才是对的。
但明珠不愿。
她不愿做独活的那一个。
“公子,你帮帮我好不好,救救我的家人。”明珠哀求道,“我知道公子身份不俗,求求公子,帮帮我。”
说完,明珠往地下跪去,褚岁晚及时拦住,指腹抹去她的眼泪。一片朦胧中,明珠听到对方说:“莫哭,我带你回去。”
由于经常要交接货物,船上备有不少小船,褚岁晚买下一艘,在众人注视中,她带着明珠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众目。
两个走后,货船沉寂许久,船夫握着船舵,久久没有动作。
不多时,褚岁晚肢体有些僵硬的靠岸放浆,明明是海岸与陆地的桥梁,这里却诡异得没有一丝逃跑的痕迹。
她按下明珠急躁的动作,小小翼翼拨开翠绿的灌木丛,借着坡峰,只见距离她们百步开外的空地,果然乌压压的站着兵马。
他们约莫上千人,长相粗犷,体量高大,持在手中的武器多为铁锤狼牙,空中赤旗飘舞,正是褚岁晚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乌古。
他
们面前隐约可见跪倒着一大片“俘虏”,俘虏背后就是洱国的城墙,此时,穿着明皇帝袍的白发老人,依靠太监的手,颤巍巍登上城墙最高处。
明珠似乎看见熟人,情绪愈发激动,幸好褚岁晚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不然两人就要加入俘虏的阵营。
“老皇帝,你若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一命,不然不止炸掉你们的房子,我还杀光你们。”说话的乌古人站在军队前头,褚岁晚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对方腰间挂着一把偃月刀,正是大凉的款式。
老皇帝大笑起来,嗓音很沧桑,却有着他这个年纪所不能承受的中气。
即使看不清面容,褚岁晚似乎望见了老皇帝睿智的眼神。
这番笑,显然激怒了乌古,还没等将领发话,挟持洱国人的士兵,就利索抹掉一个洱国人的脖子。
对此,乌古将领没有呵斥士兵,反而威逼老皇帝:“如果你还这样不识抬举,休怪我国勇士不客气。”
老皇帝不回话,他挣脱太监的手,走到城墙边,慢慢张开双臂,仰天高呼:“洱国——”
“永远不降!”
话尽,他跳下城墙。
如飞蛾扑火,毫不畏惧飞去火海。
但又有点不像。
飞蛾迎来灰飞烟灭,而他。
却得到了传承。
老皇帝的举动激起国人心中的豪情,原本缩在墙后妇孺老少,声势浩大登上城墙,一个接着一个,跟着国君的路线,直直堕落高空。
“洱国永远不降!”
“永远不降!”
下方捕获的洱国人,趁着乌古兵呆滞住,纷纷把脖颈抹向那一把把锋利的武器。
赤热的鲜血洒了一地。
褚岁晚大受震颤,不过始终没有放开对明珠的桎梏。她的手背不断落下滚烫的泪珠,渐渐稀释从手心咬口溢出的鲜血。
就在这时,耳后传来货船停靠的声音,踏板声声响,有人源源不断下着船,同时夹杂着兵甲的摩擦声。
乌古人骤然回神,调转马头,有士兵发现了褚岁晚两人,惊呼道:“将军,那里有一对男女。”
上千道视线齐刷刷看来,少年依旧镇定自若。乌古将领眯起眼睛,忽地踏马,一边朝褚岁晚冲来,一边拔出偃月刀,破空飞掷。
“大凉将,拿命来!”
自从年初大败,灰溜溜滚来乌古的诸将,私下纷纷递传一副画像,甚至还把此画当成靶心,日日用箭击射,希翼有一天杀到大凉,取下大凉晏清将的人头。
褚岁晚推开明珠,映月出鞘,精准抵住袭来的刀刃,冲击让她脚步往后,不过仅此一步。
随即她握住刀柄,手臂一挥。
乌古将僵硬一瞬,扭头眼睁睁看着擦耳而过的偃月刀,径直击穿空中飘荡的赤旗。
而后,断杆的旗帜跟着刀锋,野蛮的埋入洱国坚硬的石墙。
耳肌泛起细密的疼痛,像针扎那般,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被仇敌击落国旗,实在屈辱。
乌古将通红着双眼,号召士兵,蹄起尘飞,浩浩荡荡奔向褚岁晚。
咻——
一支黑箭射中乌古将坐骑的马腿。
马儿痛呼一声,把主人颠落在地。
南音厉喝传来:“尔等是要撕毁盟友,向南疆宣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