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在温怜的慈目中,她看到了无尽的恨意。
原来一切的缘由是出自这里。
大凉王朝中,唯一获得骠骑大将军称号的——
只有她的父亲,魏国公褚聿桉。
褚岁晚垂下眸,遮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就着这样的姿势,慢慢转过身。
她有点不想听,也不想看。
要是能听不见就好了。
咚咚。
倏忽,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鼓声。
她怔愣的抬起眸,便见刚刚不知去哪的白衣青年,带着一身红色回来。
见她望来,他如玉雕一样的手,捏着拨浪鼓的柄,再次咚咚敲响起来。
简易粗糙的拨浪鼓在他的手中,好似变成了一件绝世的珍宝,上面正氤氲着一层金光。
此时,他笑着问她:
“这鼓声好不好听?”
“还有这个,”他举起另一只手的糖葫芦,颇为骄傲的抬高眉眼:“它是草耙子上最红最大的那串,肯定也是最好吃的那串。”
“有一个小屁孩还想跟我抢,可惜他银子没有我多,最后这串最红最大最好吃糖葫芦,被实至名归的我拿下。”
语气很是得意洋洋,丝毫没有跟小孩子抢吃的扭捏。
“噢,对了,还有这个。”
青年弯着潋滟的眼眸,不顾众人的注视,在褚岁晚面前优雅的转了一个圈,雪白的衣摆乘着风扬起,似一片片在阳光下盛开的雪莲。
很漂亮,也很稀有。
挂在他脖子的红色风铃,叮咚作响。
像是在为雪莲的盛开奏乐祝贺,也触不及防的响在她的心间。
让她一点一点变得柔软。
变得不能把目光,移向旁人分毫。
而耳中。
也仅剩他的说话声。
他接着道:“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条挂铃,红色的,很好看,响起来也很好听。”
褚岁晚抿了抿唇,问他:“红色,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到,他只选红色。
“好看。”奚云祉毫不犹豫的说道,几乎是在她话落,就立马接话。
他看着褚岁晚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红色,真的很好看。”
“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褚岁晚眼睫微微颤动,她沉默的注视着这对浅褐色的眼瞳。
在里面,她看到了一抹火红的身影。
那正是她。
旁边一字不差听完的南音撇了撇嘴,想怼一句真幼稚,最终就是默默的憋了回去。
算了,幼稚也有幼稚的好处。
起码,他还可以褚姐姐笑。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缺德,竟然在褚姐姐面前挑起这事,真是拙劣的手段。
简直就是小人。
她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
乌鸢清淡的面容,难得表露些许怒气。南初不动神色的看着这一幕,自从碰上他们,惊讶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而且他总觉得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跟他看到孤竹翊和其夫人时,一模一样。
可这明明是两个男子啊。
大理寺卿蹙了蹙眉,目光再度从红衣少年面庞掠过,眼眸浮露一丝暗芒,其后跟随县令的指引,跨进门槛,迈进了这座府邸。
他一直都知道,当年判决沽府的人是对方的父亲。
而二十年前,也正是魏国公府退出朝野的那一年。
敏锐的直觉叫他忍不住,将这起案件与之相联系起来。
但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又把之前的猜想推翻。
能养育出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等行径。
不过,对方肯定和沽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此处,南初暗自叹了一口气,凌然的眉眼染上缕缕惆怅。
今他们乃是经过生死与共的朋友,案件与朋友有关,怎么想,他心里都有点不好受。
怎么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呢。
向来以端方自持的大理寺卿,第一次有了幼稚的想法。
他想把说这话的那人,拖出来打一顿。
因着沽府不大,几人很快便逛完,一路上南音可是忍了又忍,好几次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个表兄还有当麻雀的本事。
褚岁晚看着不断和她说话的矜贵青年,余光再看了看旁边一脸怨气盯着自己表兄,却又噤声的南音。
似乎是今天太阳着实炽热,晒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有种过分的温暖。
积攒的暖流汇聚成河流,一点一点蔓延周身。
她都知道。
不断发出惊叹,一个劲问她的奚云祉,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