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苗是何等的敏锐,一下就察觉了异样。
同老张交换个眼神。
老张很上道,用手抹掉嘴上的油,指着房子说:“我们去那栋房子看看吧”
越靠近,角落的人双手握拳,看起来很不安。
老张过去,第一眼眉头微皱,第二眼眉头紧缩,上手摸了摸。
最后直接一脚踹上去。
江苗当即展开风盾,挡住纷飞的沙土和倒塌的房屋。
角落的人面如死灰,半瘫在地上。
库克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两眼,赶紧上前扒开木头。
江苗融掉风盾,确保两个人没受伤后,眉眼平平,语气也很温柔,却有种无法忽视的山雨欲来之气:“我想,日落之前,你需要给我个解释”
说完,一甩衣袖,扔下一句:“你们最好有合理的理由”
芙琳看见风尘仆仆地江苗,丢下手里的文件,惊讶道:“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去视察……”
她看见了江苗衣角的土灰和木屑,内心了然,咽下话语,改口:“我去给您泡杯咖啡”
某巢特特特浓咖啡。
一口喝光,苦得升仙,熄灭内心的火气。
虽说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是着实没想到来的这么早——万恶的豆腐渣工程!
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叹出一口长气。
贝利盯着窗外匆匆赶来的库克和几个工人:“他们来了”
“嗯”江苗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耐心地听着他们的解释。
“所以说,你因为自己愚蠢的善意,把一间房子从材料,到建成,全交给你的亲戚?因为这是他日后的店铺?”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江苗扔下文件,一拍桌子站起来,抬眼直视库克。
“是,是的大人”事到如今,库克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他一时心软,被亲戚的孩子说动了。
想着这是他们自己的店铺,应该不会偷工减料吧,也就放心地全权交给他们自己建筑。
他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江苗挨个看过瑟瑟发抖的几个人,语气犹如冬日的河流,冷得让人通体发寒:“参与了这件事的人,罚款三万,记入档案”眼神停在低头的库克身上,“至于你,罚款六万库鲁,撤销施工权,过两日重新招人,你的施工队不用干了”
那个亲戚不服气地小声说:“反正是我的店铺,我想……”
“你说什么?”江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明明比他矮了半个头,却极具压迫感,“你的店铺?真可笑,看来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说清楚”
“芙琳!”
在门口等待的芙琳走进办公室,微低头:“我在,请您吩咐”
“多弄几个公告牌,字写粗点,让他们看清楚”
所有土地属于领主,土地的建筑也属于领主,岛民只有租赁权,领主有权力在岛民违反合同后,收回土地上一切建筑。
最大的法律:领主凌驾于一切之上。
江苗给气笑了:“你的店铺如果开起来了,要是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声音顿了顿,靠近他的耳侧低语:“要是死了人,你就做好重新回到奴隶船的准备吧”
他想起了之前砍树被罚的那个人,脸唰地一下白了,全然没有刚才的嚣张。
哭丧着喊:“领主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求您不要把我堕成奴隶……”
在他们走之前,江苗正在批阅文件,门即将关上之际,说:“下不为例,你知道吗,科耐说,他想当个骑士”
过了良久才传来声音,“我知道,打扰您了,告辞”
贝利游过来,有些许不解:“你心软了?因为他是科耐的父亲?”
江苗扔下笔,头埋进海水泡泡里,软乎乎的触感很好,闭着眼说:“没有,我在提醒他,科耐有多崇拜他这个父亲”
她本以为贝斯是进步最大的,没想到居然是平时插科打诨的科耐。
科耐很聪明,脑子灵活,能举一反三。
训练时也就嘴里喊累,从来没有懈怠,江苗布置的任务都在好好完成。
她观察过,科耐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年轻时想去当骑士来着,但那时科耐出生。母亲跑路,留下嗷嗷待哺的科耐,库克放弃了进入骑士营的机会,当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
科耐继承了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从他身上能看见库克年轻时的模样。
毕竟是曾经立志要当骑士的人啊,被岁月蹉跎成这样。
江苗不想看见这样的结局,特地提醒。
年少时的遗憾,终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这件事给岛上的居民敲了警钟,有点心软愚蠢的领主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她有了杀伐果断的领主气质,不论是谁,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