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飞速运转,金光大盛,合花宴上的众人甚至没来得及反抗便陷入昏迷,在凌韵几人说话间已被抽干玄力,唯独凌韵这里……
“你……”
永仪皱眉看着凌韵,又看了看她身边因为被她罩护而毫发无损的二人,今日头一次有些摸不准,“你为何还有意识?”
“因为我不打算献祭生命。”凌韵淡然回答。
段江雪似讽刺地凄笑一声。
永仪拔出常年随身的剑,身姿也如剑指青天,挺拔不屈,方正无悔。
“你很强,但既入了我的阵,便由不得你。”
齐何辜低声提示凌韵:“九转伏龙阵,布阵繁琐异常,一旦阵成,非道尊不能破。”
然而齐何辜看着她,心头忽然凛了一下。
少女眸色疏冷,身上飘散出一股高邈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她真的不会被这阵所困,就好像她已经在阵外,就好像她一直在云端睥睨众生,他们看到的她只是神明降下的一个投影。
“真的么?”
随着凌韵轻灵如仙泉的一句话,阵法金光再次优雅地一闪,然后就如同窗上污点被轻而易举抹去一般。
阵破了。
遇到生死危机,她的修为封印会解开。
只有一瞬间,但已足够。
永仪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去捉那邪物,没想到邪物更快,在失去束缚的一瞬间化为一缕阴烟,眼看着要再次逃走,永仪眼眶欲裂。
可凌韵再一次,云淡风轻地丢出一符阵,像是捉飘在眼前的飞絮一般,轻而易举将那黑烟收入袖中。
永仪一惊,疯了一样朝她扑来。
而这就是凌韵的意识看到的最后一幕。
……
凌韵眼前像是被迅速蒙上一层浓重的迷雾。那雾遮天蔽日,几不透光,也因此并不是洁白朦胧的亮色,而是灰蒙蒙的,透着沉重的晦霾,压得人心脏发堵。
但好在雾很快散去了,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破败的农舍前,身边是齐何辜和林赐。
三人对视一眼,看向农舍。
里面正传来绝望的哭喊声:“娘,求你了,不要把我卖给衍春楼,求求你,我会听话,我明日就去城里找个工作挣钱,我力气比一般女子大,只要我扮做男人,总有需要体力活的地方……”
那声音有些雌雄莫辩,但听内容,是个女人。
“衍春楼是合欢宗的附属宗门,专修阴阳之术,私下常有买灵根驳杂的凡人做奴鼎之事,当地人闻之色变。”
齐何辜默默站到凌韵身边,四下打量着。
“这里也是点星洲地界吧?合欢宗不管?”林赐抱住凌韵的手臂。
“此地贫苦,鬻儿卖女是许多人家唯一的出路。衍春楼行事也并不张扬,合欢宗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很快,院门被推开,一个老妇神色不耐地走出来,她身后一个骨架宽大的女孩哭得眼睛都肿了,跪爬着跟出来,抓着她的衣角,连连哀声恳求。
两人似乎都看不到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三个外来者。
“体力活?你力气再大,又如何比得上那些成年男人?拼了命损了身子,回来还不是要我给你医治?乖,听娘的话,到了那衍春楼,只要你乖觉,或许还能有机会修道……”
女孩哭得更凶了。邻里乡亲不乏去了衍春楼当奴鼎的,皆是一去再无音讯,多半没几天就被采干精元玩弄死了,哪有什么机会?
“求您了,我知道我天分不够,但我会很努力,一定能比那些男人还要强!……”
或许就是这句话传到了路过仙人的耳中,改变了她的命运。
衍春楼来接人的马车很快就来了,然而就在这时,一剑修御剑路过,听到下面吵闹,便降落下来。
那男子一袭黑袍,腰间悬剑,眸如墨漆,往那一站,就无端给人种沉静肃穆感。
男子简单过问了一下这里发生的事,帮女孩测了灵根,给了女孩的母亲双倍价钱,将女孩扶上了自己的剑。
女孩第一次接近腾云驾雾的仙人,还被对方给救了下来,激动之下整个人都十分僵硬,站在窄窄的剑上,吓得腿抖,却不敢张口喊怕,也不敢靠近对方,怕惹了对方不快,让对方反悔。
男子笑了。
看相貌是个严肃的人,没想到这一笑,竟是意外地和善好看,那张稍显平凡的脸一瞬间也熠熠生辉。
更何况,修仙之人,周身自有气韵,在凡人眼中本就是超凡脱俗的俊逸神圣。
女孩看呆了。
“别这么拘谨,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你叫我永仪师兄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苍白的面容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我叫段江雪。”
凌韵对二人身份已有猜测,但此时猜测被确定,心里还是悠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