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凌无源没有记忆、没有实力、也没有足够眼界的情况下,她需要确保自己身为师尊的权威,尽量掌控凌无源的行为。
她不像是凌犀那样掌控欲强,只是凌无源的身份太危险,容不得一点意外。
当然,她心底里一直记得凌无源就是凌犀。所以,哪怕她对他严厉训诫,她依然在点滴细节里,保持对他的一种平等的尊重。
那是一种,时常让凌无源觉得,她好像准备好了随时脱身,丢弃他的师尊这个身份,的疏离感。
这是很无厘头的感觉。他出门历练时听说,凌韵曾经痴恋虚华道尊,在他师祖死后还找了许多替身,有一阵子整日和那些人待在一起睹物思人。可是收他为徒后,凌韵却毅然抛弃那些早已被她收服的天之骄子,回到停云峰,整日与他相伴,督促他成长和修炼。
所有人都说,现在在道尊心目中,她的徒弟才是最最重要的人。
所有人都嫉妒凌无源的运气。
就连凌无源自己都觉得,他不该有什么再奢求的了。
可是那些零碎的第六感,仍旧让他不安。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毛病。对她就像是不知餍足一般——哪怕占有了她的大半,还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想要她全部的时间,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想让她全部属于他。
少年眼底闪过一抹邪异的暗色。走在他侧前方的凌韵敏锐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凌韵停住脚步,转身拉住他的手腕。
凌无源运功压下心跳。
少女挨他很近,微微低头沉吟时,额头几乎要贴到他胸膛。
她发丝间那股冷冽的香气钻进他鼻腔,让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怕惊扰了那份沉谧的气息流动。
凌韵很快放开他的手腕,抬眼,眸色平静:“又积压了一些。”
“最近出去做了任务……师尊可要帮我清理?”
凌无源和她一般淡定,讨论邪气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午膳。
凌无源一边冷静地低头与她对视,一边再次缓慢不易察觉地运起玄气,控制血液冲上脸颊的速度,控制气息与微表情。
她今天站的地方,比起平时,离他近了一寸。
她纤细的睫毛愈发能够看得根根分明,粉嫩唇瓣上细微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她的味道和呼吸直逼而来。他觉得站在原地显得很艰难,想要要么后退,要么覆上去,打碎他们之间那点稀薄的距离。
可是少年沉冷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凌韵对他的乖顺很满意,想了下:“正好我今日无事,你准备好,我等下过去。”
凌韵回房了。站在原地的凌无源等到她的气息完全消失,骤然松懈下来,放任脸砰地红了个彻底。
……
凌韵意思意思敲了下门,便推开房门,径直走进凌无源的卧房。
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拉到下巴,听到她来,淡淡转头看向她。
“准备好了?”
“嗯。”
这样的流程显然进行过无数遍,凌韵也不多废话,直接坐在他床边,掀开一边被子。
微凉的手指落在冷白肌肤上,沿着经脉滑过。
【凌韵!你又屏蔽我!】
【我的徒弟凭什么给你看?】
【我只是个器灵啊!我看你们就像看小猫小狗——】
【不给。】
珞矶赖赖唧唧控诉凌韵的霸道。凌韵充耳不闻,只专心望着眼下洁白的少年身体,一脸的心无旁骛。
她已经习惯了。这五百年隔三差五一次,都是这么过来的,再漂亮的皮囊,也不会再让她心生波澜。
不过偶尔会想起,当年陆鉴庭刚见到她时,也是这样查验她的。
她后来才明白他这样做的缘由。
那些“双面人”,虽然可以完全隐匿邪气,却终究在身体上留下无法隐藏的线索。
双面人把第一次翻面的过程叫做“羽化”。
而他们从羽化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他们生前身体里依然充满邪气,皮囊翻转后,那些邪气逸散到外面,却仍然冥冥中与主人保持牵连,其关键在于他们身体经脉上的“窍”。
通过窍,他们里外相通,与天地间曾经在自己经脉间的邪气沟通。
双面人的窍,是他们生前的致命伤,也是他们翻转时的那个口子。
凌韵确认这件事后,转身便把凌无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果然在小男孩白嫩的脖颈发现了他的“窍”。
那窍很隐蔽。未调用邪气时,几乎无法被人察觉,多亏了凌韵对邪气的敏锐,才能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异常流动。
通过“窍”,凌韵花了一年,吸空了凌无源的邪气。
若是其他的邪物,被她如此吸空,非死即残,最好的结果,是修为尽失后找到方法重归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