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闲着也不全对,她还是有事干的。作为一个要长期借住在寺院,又是一个一心向佛的女居士,用希望帮助寺院洒扫来表示自己清修的意愿是很重要的。正好,智圆师太有些缺人手,便请她帮助打扫一下山顶的那座已早已经不接待香客的小殿。当然,除了走山路有些累人外,这活并不重,因为整座小殿里只有一尊大佛和两条香案而已,而且之前管理的弟子洒扫的很干净,萧凌只要时常过去进行简单的保持就好。
不过讨这活计虽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但萧凌却渐渐的真心喜欢,因为自燕不泣身死,重归漂泊的她便一直心无所依。而此番虽不是看破红尘,但寄心修行也未尝不是求的安宁的一种方式,所以萧凌做的很上心,几乎已经是每天必去。
想起这些萧凌便一笑将执着放下,眼前的几株红梅开得喜人,何不折上几枝放到小殿里,也给佛祖也添些喜气?想来孤身坐在殿中,佛祖也很寂寞吧!
想到做到,自衣架上拿了披风斗笠,萧凌推开门便走入了群梅中间,缁衣素纱,端的是开在红梅之中的一枝墨梅。
爱景的人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景,浑然不觉的萧凌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然被看在另一个有心人的眼中。
自月前将病倒的周礼接回京,怡和长公主的眉头便没有一天松开过,御医、国手,她都已经请遍了,可却都是灵药无效、针石枉然。怡和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偶染风寒,怎么这么多名医都拿它没办法呢?
直到经常与她交往的一位夫人问她为何不求佛?她才恍然想起一人,便是听德寺的智圆师太。二十多年前,还是待嫁之身的智圆师太可是妙手一位,她的老师神医童贯天曾有言道:“单论医术,天下已再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可惜,这句极高的评语因为智圆的俗家身份所限,除了自己这个当时与她极亲密的人外根本便无人知晓罢了。可是自她出家后,两个人便再无联系了,多年来也从未听说她再给别人治过病。而且想当初她出家时是那般决绝,自己若是去相求,她会答应么?
怡和的担心果然不无道理,因为智圆虽然没有拒绝,却道自己早已经立誓,终身不离听德寺,周礼若要治病,却要来此就诊了。可是要知道周礼现在极其虚弱,轻易不能搬动,而听德寺因是女寺,是不许男客进入的,而且方圆十里都是它的地盘,连个可住的房舍也没有,若是真来这里治病,怕是路上的颠簸也要了周礼的命。所以智圆这般答应和没应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怡和身为母亲,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不会放弃,所以她便强自留在寺中,整日到禅房里可怜兮兮的缠着智圆,想要求她破了誓愿,出寺去救自己的儿子。
当年怡和待智圆是极好的,所以智圆纵然因往事而不愿见她,却依然以礼相待,只是这些日子被她缠的无奈,不得已也只得寻了隐秘处溜开,希望怡和找不到便自行离开。
哪知怡和早已经打定主意要她去治病,纵然智圆躲进地底她也会把她挖出来,于是便带了一个侍女,寻完大殿寻偏殿,寻完禅房寻精舍,才见了这一幅赏心悦目的墨梅图。
只是这墨梅图恬静怡人,本该是安人心神的,可心细的怡和却从其中一处细节看到了惊喜。只是她于宫中沉浮多年,早知道有些事激动不得,所以她只是一直静静的站在转角处仔细核对查看,直到萧凌折完红梅离开,才淡淡的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侍女道:“去通知智圆师太一声,说本宫有急事,先告辞了。”
小侍女才应声去了,怡和便将双掌合十,发自内心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保佑,我儿有救了。”
萧凌将折下的梅枝抱在怀里,缓缓的向山顶而去,一路虽然细雪不断,但山静林幽,倒也别样怡情。
在重重的哈了一口冷气后,萧凌推开了小殿的木门。因为没有生火,小殿里面也是很冷的,只是好在没有风。当然因为不会待很久,萧凌也没在意这个,只是先拿起拂尘将昨日佛案上积下的一点浮灰抹去,然后才将怀里的花枝放到瓶子里插好。
而待将瓶子也摆好,萧凌慢慢后退正满意欣赏的时候,却冷不防听得身后木门一声巨响,而才转过身要查看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已经迅速的冲到了身前。萧凌的耳聪目明不是假的,便在瞬息之间已然发现冲来的这人已将五指弯成钩状抓向自己的脑袋,分明是要向自己下手了。
这样突来的险情,任萧凌再有城府也难免害怕,下意识里便将手臂向上搪起,一声尖叫也随之溢出。只是萧凌才叫了一半,便发现来人不知为何将那只夺命的手撤下,改指为掌,轻轻的钩过萧凌的身体,用力向他身后送去,而他本人却顺势跃过墙上的窗户,穿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