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从外面赶来,身上还带着寒气,躬身道:
“主儿,李玉公公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已经将孝贤皇后临终遗愿告知皇上,当夜皇上就召见了傅恒大人,李玉公公在一侧伺候着,皇上说等傅恒大人去往准格尔平叛归来,就会亲自为傅恒大人之子福隆安与和宜公主赐婚。”
曹琴默捻动手珠的动作一停,杏眼微睁,啪的一声将手珠扣在紫檀木雕麒麟镂空嵌香料梳妆案上。
温宜的婚事总算是定了。
海兰察早先便去了准格尔,总有家书寄回,说是一切顺利,必能凯旋而归。
加之有前世的记忆,傅恒定会大胜而归。
如此一来,大清不用送公主去和亲,而温宜正好是将笄之年,婚事做定之后,便再无顾虑了。
曹琴默劳碌一天,却一夜无梦。
永琪虽然在胎里吃了过量的朱砂,天资比不上其他阿哥。
永珣七岁时就能完成的功课,永琪十岁了都还没有理解透彻。
南巡这些日子,海兰带着永琪悉心教导。
御驾回銮之后,海兰更是亲自带永琪去养心殿为皇上请安。
皇上见永琪知礼守分,虽然反应比别的皇子略微迟钝些,但迟钝亦有迟钝的好处。
海兰荣辱不惊,水湖蓝色的暗花织锦袍,头上斜斜插着几只白玉兰花做点缀,清冷又雅致,茕茕独立在殿中,似无欲无求的碧波神女。
皇上想起昔日海兰的好处,动容道:
“你是个细心的,这些日子在宫中照料阿哥公主们没出一点岔子,既然你教养的永琪这样好,以后这孩子你就带在身边抚养吧。”
海兰大喜,跪在地上叩头谢恩。
皇上指着她身上的衣裳,“朕记得这水湖蓝色的织锦仿佛是今年江宁织造进贡的料子,可是皇后赏你的吗?”
海兰轻轻握着永琪的小手不卑不亢,“皇后娘娘怎会想起臣妾这个久居深宫深入简出的人,这料子是瑾贵妃娘娘赏的,臣妾想着今日来给皇上请安,特意穿上以示敬重。”
皇上轻轻“嗯”了一句,面淡如水,又让李玉从库房中挑了好些赏赐,送往延禧宫。
海兰步出养心殿之后,方才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永琪和别的孩子不同,即便是受了苦也从不言语,撷芳殿的奴才们就是仗着这个时常让永琪吃亏。
如懿虽然有个抚养永琪的名声,可是她事多波折,身上总有是非缠身,也顾不得永琪。
海兰虽然心疼,可是苦于没有恩宠,不能向皇上言明。
抬手摸着袖子上滑软的触感,这样好的料子,她从前得宠时库房里堆满了半个库房。
用这曾经助自已得宠时的料子夺回永琪也算是物尽其用。
不过几日,翊坤宫的容枝却闹了不少笑话,处处掐尖要强,身为奴婢,居然大肆指责嫔妃。
如懿身为皇后,非但不严加管束宫人,连句重话也都没说,宫中人都道如懿实在比不上孝贤皇后。
海兰心中暗恨,一时宫里又传出谣言,说是舒妃难产生下的十阿哥体弱,皆是因为从前和如懿过往甚密的缘故。
海兰带着永琪回延禧宫用过晚膳,便一步也不停的去往承乾宫谢恩。
五月时节,寒气已经渐渐散去,曹琴默偏爱细软些的料子,内务府便已经殷勤的送上了初夏时节能穿的衣裳。
绯色满绣轻巧花样的袍角随意的搭在金色绣桔梗花缀明珠流苏的鞋面上。
轻罗和流萤捧了在御花园中采摘的各色花瓣来,堆了满满一桌。
只因曹琴默随口一句,内务府的胭脂虽好,可却不及自已想要什么颜色用了新鲜的花瓣来调制来的好。
海兰赶到的时候,曹琴默正将一把玫瑰花瓣和蔷薇花瓣放进白玉做的舂桶里面,保养的比羊脂玉还要细嫩的手指握着药杵缓缓舂汁,等汁液四溅的时候再放入小磨里面反复碾细。
海兰有些恍然,她已经甚少做这种闺阁女儿家才会做的小玩意了。
跪在地上恭敬的向曹琴默请安谢恩。
曹琴默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拭手上沾染的花汁子,才道:
“不必多礼,不知道你要来,这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咱们姐妹自去正殿说话。”
海兰见曹琴默面上和婉,却还是不敢与之亲近,这些年她冷眼瞧着后宫争斗,眼前的这位可是一点亏都没吃过,四阿哥又聪慧能干,朝中不乏有大臣提及要立四阿哥为储。
一些官员对曹琴默的态度也比如懿这个皇后要殷勤的多。
想到此,海兰面上愈加恭敬。
曹琴默消息灵通,“听说皇上准你将永琪带在身边教养,你可要怎么谢我?”
海兰还没有完全坐到凳子上,便是顺着动作跪下来,“嫔妾愿为瑾贵妃娘娘马首是瞻,只求您能庇护我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