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丝绸睡裙,披着驼色披肩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练习台词。
“我死国生,我死犹荣,身虽死精神长生,成功成仁,实现大同……”
台词写得很好,她琢磨了好几遍,却总不得关窍。
想的太入神,姜锦嬛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咳咳……”
季容川穿着黑色针织长袖,身形清瘦颀长,身上没有任何刻意的装饰,可无论是随意被风吹动的乌黑碎发,还是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无一不精致地体现他疏离清贵的气质。
听到声音姜锦嬛回头,两人视线相交,如石子入了湖面荡起涟漪。
现在是非拍戏时间,姜锦嬛想起他这段时间不爱理人,于是也不想自讨没趣,收回视线转头继续看台词。
季容川把手从裤子口袋伸出来,纤长的羽睫颤动。
她这是……忽略他?
一时气郁季容川的脚步都重了几分,走到她身边。
他语速很快,带着兴师问罪的味道,像炸毛的猫咪。
“你要当白眼狼?”
姜锦嬛诧异地转头和他再次四目相对。
“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谢过你了吗?”
“就一句谢谢?”
“我请你吃饭?”姜锦嬛试探道。
她倒是想谢,可季容川对着她天天冷脸,她怕饭桌上被冻死。
季容川像是被捋顺了毛,身上的疏离感淡了许多。
他侧目看到她手里的剧本,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她在休息间隙背台词。
无意间瞥到她的剧本上密密麻麻都是标注。
为了演好角色,她在片场穿着高跟鞋练习走路的样子。
……
她的努力和认真,一点点取代了季容川脑海中从前不好的那些片段。
“这么晚了还要背台词?”季容川问道。
姜锦嬛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
季容川手臂搭在栏杆上,素净骨节修长的手交叉在一起,微微侧首倾听。
毕竟是“过来人”,季容川很快意识到她的问题所在,一针见血地提出建议。
“你知道上刑场后会被人救下,但阮凌云不知道,所以这段台词表达的情绪应该注入一些悲壮和面临死亡的洒脱。
这样,我帮你对台词演一遍。”
姜锦嬛一点就透,立马知道了该怎么做。
解决了问题,两人对戏的过程十分顺利。
“太好了!这下我心里有底了!”
姜锦嬛发自内心地开心并放松下来,碎发调皮地在她翘起的嘴角扫过,美好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被感染,移不开眼。
季容川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抬头看天。
“对了季老师,你今晚怎么会来天台?我记得……你好像有场直播?”
季容川眼角微垂,身体僵硬了一瞬后朝天台出口走去。
姜锦嬛忍俊不禁地笑了,对着他的背影道谢。
“谢谢你,季老师!”
季容川脚步趔趄,一贯冷淡从容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
急得快要冒火的季蓉蓉找到他哥的时候,差点就忍不住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去哪儿了。
刚刚经纪人打了十几个电话催促,这次的直播可是提前一个月就和粉丝约好的!
“川哥,你到底去哪儿了?”
季蓉蓉匆忙替他打理头发,幸好季容川皮肤好基本不用化妆就可以出镜。
季容川喉结涌动,回道:“看星星。”
“好了好了,快去吧,粉丝已经等你五分钟了!”
季容川十分礼貌地跟直播间的粉丝道歉,幸好大家都很宽容,他也保证会延长十分钟的直播时间,并在粉丝群里送出红包。
陈恒在一边配合着直播,放下心的季蓉蓉瞧了眼窗外。
乌漆嘛黑的,哪有星星?
第二天拍摄现场。
穿着各种民国服饰的群演围在刑场台子周围,季容川和一众主演在旁边暂时休息。
这一场戏,几乎所有人都要看到姜锦嬛会怎么表现。
如果是前一天的她,可能会有些紧张。
但昨晚经过季容川的点拨后,姜锦嬛胸有成竹了许多,那种紧张的感觉渐渐淡化。
“action!”
阮凌云穿着烟紫色旗袍,满身鞭伤血痕,被绑在横柱上的双手不见指甲,只有血肉模糊的一团。
她奄奄一息地低着头,也坚决不肯说出任何一个名字。
刑场正前方是敌人为了威慑所有人,替阮凌云提前准备好的一副棺材。
阮凌云脸色惨白还带着细小的伤口,脆弱的如裂缝的白瓷。
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阮凌云挺起最后一口气,对敌人、对围观的百姓、对可能隐在人群中同志说出自已的遗言。
“我有我的人格、良心,不是钱能买的,也不是死亡可以动摇的……”
她的声音孱弱而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