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手下的小弟们纷纷抖擞,即便身边不断有流弹擦身而过,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如幼童扔的石子般不足为重。
就在他们又往前了几步时,墨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颗榴弹,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嗓子,大家纷纷抬头,那榴弹在高空中如同电影中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垂直地拍向大楼。
被人拽着趴在地上时,达西清晰地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阵刺激的耳鸣声。
大楼唯一的出口被轰炸,断壁残垣般的建筑陷入死寂,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在嘲笑那些以为可以侥幸逃走的人。
天要你死,你留不得。
“姜婉婉!”达西英俊的面庞被灰尘覆盖,更衬得那双眼睛如碎裂的黑曜石般闪烁珍贵。
废墟里传来呻吟声,分辨不清是来自女人或男人。
而达西重燃起一缕希望,手脚并用地跑向废墟用手扒开碎块,听着呻吟声越来越明显,不觉手上伤痕累累。
“婉婉,我来救你了,我来了……”
他头顶几层楼上,倾斜的大楼残垣中伸出一只血手,紧接着露出张布满麻子的黄脸,那人喘着粗气捡起一把冲锋枪,无声地对准了达西的脑袋恨道:
“你这个野种早该死了!”
几声枪响,废墟边上的人身体软软倒下,保持着挖掘姿势的达西条件反射般抽出腰间的手枪,凭着多年来下意识的直觉对着楼上某处射击。
他叱咤风云的父亲吴觉温,曾举起缺失尾指的右手告诫他:“做第一个开枪的人,如果不是,那就要赶快开第二枪。”
“额”王麻子应声栽下去,坠落在废墟里,两只脚朝天。
达西扶起为他挡枪的小弟,他口中汩汩鲜血涌出挡住了他的临别遗言,最后抓着达西的领子的手渐渐松开。
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其他人又惊又悲地喊了两声死者的名字,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头顶又嗖嗖飞过几颗榴弹,剩下的几人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金山银山,若不能活着回去,多少钱都是死人钱。
他们拉着浑身僵滞的达西又从枪林弹雨中突围出去,也许是老天保佑,他们成功上了接应的车,把老大塞进后座,车子飞快地驶离战区。
车里安静极了,他们各自手握武器,空下的另一只手牢牢抓紧身边的东西,仿佛只有掌心握住什么才能多一点点安全感。
“老大,我们……”前排的人回头要说些什么忽然失语。
后排的达西歪着头,身下的座椅被鲜血染透,昏暗的车里唯一的光来自他握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合照。
合照里他们的老大少有地露出属于二十二岁这个年纪,应有的,单纯腼腆的笑容。
血脉相连的另一端,措哥亦在一辆车上。
他刚摆脱了追杀捡回一条命,代价是失去一只眼睛。
措哥疼地咬紧了牙关,鲜血一滴滴顺着脸庞落下,却踩死了油门一刻都不停。
他让坐在副驾驶的小弟控制方向盘,那人早吓破了胆,被措哥一瞪方回神,抖着身子接过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地降下速度。
措哥扯了袖子,用手将眼皮上半拳头大的玻璃碎片硬生生拽下来,低声的嘶吼被呼啸的风卷走吓跑了路边的野兔。
他拿起车上的半瓶酒,吐出一口气将手指塞进嘴里。
唐云裳紧紧攥着小卓的手,痛苦的嘶气声听得她心里一揪一揪的跟着疼。|
措哥接到消息的同时,追杀他们的人已经来到楼下,惊险万分之时,小卓执意不肯离开唐云裳。
也多亏了小卓帮他们解决掉一个危机,才争取了更多逃脱的时间,措哥看她有几分机灵,默许了小卓跟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一条河前停下,措哥顶着骇人的气势将两人拽下来。
唐云裳恐惧且戒备地望向四周,嘴唇颤抖着慌不择言:
“这是哪儿?我害怕,我害怕……你的伤……怎么会这样……”
小弟一下车就撒腿跑,措哥毫不犹豫地送了他一颗枪子。
她吓得尖叫,措哥的大手捧着她的头,只余一只的湛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让人分不清眼底的是冷意还是杀意。
“听我说!听我说,云裳!”
措哥摘下那枚常年佩戴的戒指,露出久远的疤痕,他近乎小心地为她戴上,尽管尺寸实在不太合适,他却冷静下来,浑身的戾气也被戴着戒指的纤细手指抚平。
措哥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却不小心弄花了她的脸,他笑了。
“还记得我问过你,想输还是想赢吗?再回答我一次。”
唐云裳不明所以,带着哭腔说出自已的答案:“我想活着,我想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