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奶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林天歌的心疼到几乎要爆裂,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老天爷却要她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林天歌在心里哀叹着命运的不公,胸口愈发堵得慌。
“还有……还有撞你叔叔的人肇事逃逸,警察还没有抓到人。所以你叔叔的医药费只能自己垫付,现在为了救他,我把家底都掏光了,还借了亲朋好友的钱,刚好凑够二十万,勉强能在医院里应付两天,眼看又要见底了。”孟翠眉头深锁,愁容满面。
“我这里有几万块,婶婶先拿去用。”林天歌从她的随身小包里,掏出现金和银行卡。这是她几年来省吃俭用和假期做兼职攒下来的零花钱,还有她剩出的奖学金。
“孩子,这……”孟翠犹豫不决。
“婶婶,你拿着吧。钱不多,微薄之力。眼下叔叔的生命最重要。”林天歌将手中的现金和银行卡一把塞到了婶婶手里。
孟翠看着手里的现金和银行卡,指尖瑟缩发抖。她轻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悲怆和无奈。
最后,林天歌拜托司机师傅载婶婶回家休息,自己一个人留下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前。
是夜,医院的走廊寂静且狭长,偶有听到护士急促的脚步和呼喊声,都会让人莫名紧张和心惊肉跳。就这样,林天歌侧头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椅上,任凭身心疲惫,眼皮搭下又睁开,混沌又清醒地度过一夜。
第42章 梦碎
第二天早上,司机师傅催促林天歌尽快回到市区,并提醒她还要继续回去上课。与此同时,一名年轻护士将一张住院清单放到她的手上,催促她尽快缴费。因为钱在婶婶那里,所以林天歌不得不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她。手机刚掏出,母亲林惠茹的电话恰巧打了过来,林天歌立马接通。
“妈,能不能借我一笔钱,叔叔伤势比较严重,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天医药费高昂,婶婶真的拿不出钱来了。”林天歌看到母亲的手机来电仿佛看到了救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求助于母亲。
“我哪里有钱借你呢?我花的都是你戴叔叔的钱,更何况我并没有权利去支配他的资金。”她语气冰冷,林天歌还从未听到过母亲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可是……”林天歌欲言又止。
“我只给你请了一天假,今天你必须回来,明天一早还要上课。”林惠茹语气强硬,这也是少有的。
“对不起,妈妈。我……我走不了了。婶婶马上就要生产了,叔叔还躺在病床上,这个家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放下他们,一走了之。昨夜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奶奶对我有养育之恩,养育之恩大于天,现在正是需要我回报他们的时候。妈妈,对不起!”还有,赵子异,对不起,我失约了,后半句她在心里默念。
“哼。”林惠茹在手机那头冷笑,“你太让我失望了。”手机挂断。林天歌比谁都清楚她的这次抉择意味着什么,她不得不向母亲、梦想和爱慕的人告别。她的心在抽痛,可这是她的选择。
两天后,叔叔徐旺春转危为安,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卧床的奶奶听到消息后也开始愿意吃东西。一个月后,婶婶孟翠生下了小儿子,取名小宝。林天歌凭一己之力在医院和老家之间两头奔波着,短短一个月,人就瘦了十几斤。白天,她是百折不屈的战士,到了晚上她无数次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和哭泣。
肇事逃逸的嫌犯始终没有抓获归案,因为叔叔家地处偏僻落后的农村,地方上还没有普及摄像头,再加上出事的时候是正午时分,也正是农村人吃午饭的档口,叔叔独自一人在田边浇水,四周没有目击证人。而当时肇事车辆行驶速度相当迅猛,可怜的叔叔都没来及看清车牌号,人就撞昏过去。唯一留下的一丁点印象就是车子在眼皮底下眨眼间驶来时,在太阳的照耀下,留下的一道银灰色的光芒。
婶婶向亲朋邻里借来的钱很快用光了,叔叔的后续治疗费用和家庭开支又没了着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婶婶迫于压力借了一笔高利贷。负债累累的日子就像捆上了沉重的大铁球,无比艰难地前行着,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年,林天歌退学了,林惠茹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的学习生涯就此终结。年底,徐老太在睡梦中悄然离世。一时间,林天歌只觉得日月混沌,天昏地暗,生活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也随着奶奶的离开瞬时熄灭,人生只剩惨淡和绝望。
第二年开春,为了帮助叔叔一家减轻经济负担,林天歌毅然决定外出打工。
那年她刚满十八岁,她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四处打工了。可是因受学历限制,社会经验又不足,她走了很多弯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但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一想到奶奶抱憾离去,叔叔一家成了她闭眼前未了的牵挂,凭着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她也要替奶奶好好扶持叔叔一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他们安然度过最难的日子,帮他们还清一笔笔让人头皮发麻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