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的笑意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像我们这种人造鱼，不是真正的人鱼，但也不再算是真正的人类。我们只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可是最初，他们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
顾霖哼一声，奶声奶气：“庄沐哥哥才不是怪物！”
庄沐一怔，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听说，人鱼眼泪幻化成的珍珠，可以制造幻象。”
顾霖：“什么幻象呀？”
庄沐没继续说下去，他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串数字，上面的数字是3416。
“人造鱼都有各自的编号，我是第3416条人造鱼。”
顾霖看着他手臂上的数字，嫩声嫩气的数：“3，4，1，6。”
庄沐笑：“你还识数。”
顾霖摊开小手：“崽崽识十个数。”
庄沐：“……”
对于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崽来说，能识十个数已经不错了。
顾霖想起来，宋然叔叔他们说，庄沐哥哥和密室里的人鱼有一条是真鱼鱼，现在庄沐哥哥不是真鱼鱼，那密室的鱼鱼是真的吗？
顾霖：“庄沐哥哥，医生叔叔密室里的鱼鱼是不是真鱼鱼呀？”
庄沐愣了下，没想到顾霖居然还知道密室里的人鱼。昨天镇长带顾霖去过人鱼基地，只能是镇长告诉他的。
庄沐很快回神：“我也不知道，密室里的人鱼不对外开放，除了余医生，谁也没见过。镇长有没有见过，我就不知道了。”
庄沐说的很多话，顾霖不能完全消化，但有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这些鱼鱼都是医生叔叔改造出来的吗？”
庄沐默了下，点了点头。
顾霖这一会彻底好了，重新变得活泼起来，小眉头皱起：“那医生叔叔为什么要改造出这么多鱼鱼嘞？医生叔叔是坏人吗？”
庄沐：“……”
顾霖想不明白，是因为他一向能感知到别人的善恶，可是很奇怪，他却感觉不到余幼眠身上的恶意，也感觉不到善意。
就好像冷冰冰的雕塑一样，没有情绪，也没有任何感情。
但是他感觉医生叔叔和刀疤叔叔是不一样的，那个刀疤叔叔就是个大坏蛋，还害死了给他棒棒糖的姐姐，而医生叔叔却给他缝了小围兜。
可是医生叔叔又把人变成鱼鱼。
顾霖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庄沐愣了许久，湛蓝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色，让人看不清：“很多时候，并不能简单的用善与恶去评判一个人。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卑鄙与高尚，邪恶与善良，仇恨与热爱，可以并存于同一颗心灵中。”
顾霖都听懵了，这也太难为崽崽了。
人类真复杂，他正在努力积极融入人类社会，可是连数数都还没完全学会，只识十个数。
庄沐似乎也不在意顾霖听不听得懂，揉了把小崽的头：“快吃吧。”
顾霖心思很快放到吃上，点头：“嗯！”
挖起一大勺蛋糕，嗷呜一口吃掉。
庄沐看着小崽吃东西，笑意弥漫进眼睛里。
很快解决掉了小蛋糕和牛奶，顾霖说：“庄沐哥哥，什么时候吃饭饭呀？”
庄沐：“……”
刚才吃的是？
庄沐只惊讶了一瞬，就让他自己先在客厅玩一会儿，去给他准备早餐。
庄沐去准备早餐，顾霖就拉开奥特曼小书包，给自己翻小零食吃。
厨房里，庄沐拉开冰箱门。
冰箱冷藏室第一层，放着一支玻璃管，玻璃管里是某种不知名蓝色溶液。
庄沐手伸进去，似乎是想拿下面的鸡蛋，他准备给小崽做鸡蛋羹。
但在即将触碰到鸡蛋的时候，他手指一顿，缓缓上移，移向蓝色溶液。
蓝色溶液衬得他指尖的肤色愈发冷白。
庄沐缓缓转头，看了眼外面懵懂无知的幼崽。
那只幼崽正乖乖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零食，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在顾霖看过来的瞬间，庄沐脸上也露出温柔笑意。
*
庄沐又给顾霖准备了一份丰盛早餐，鸡蛋羹，煎牛排，一盘水果蔬菜沙拉。
吃完早餐，顾霖像个懒懒的小猪崽一样，躺在沙发上，哈欠连连，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庄沐哥哥，崽崽困，想睡觉觉。”
庄沐看着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的早餐，温柔的笑，说了之前也曾说过的一句类似的话：“是吧，蛋糕和早餐里都加了安眠药呢。”
顾霖根本没听见，就已经闭着眼睛，沉沉睡去，堪称秒睡。
庄沐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给他把脖子上还系着的小围兜解下来，又给他盖上了毛茸茸的小毯子。
顾霖睡得香甜，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