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一夜自己倒霉撞上那事的袁慎,前日还在下朝后特地过来与他闲聊几句,言辞间还对当夜遇险的事多有提及。小越侯本以为这袁慎知道了什么,可这小子的态度却一直恭敬有礼,加上袁慎也并非只与他如此闲聊,旁人亦是听过那些话的,小越侯便又将提起的心压了回去一些。
想想也是,袁慎一个才入朝堂的文官,哪里有那个本事呢?
可便是如此,这人总在自己眼前晃悠,也实在让小越侯心烦得很。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觉坐不住。
方弗盈如何暂且不说,方弗盈那个“阿弟”小越侯可是看得清楚的,绝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小越侯实在不敢赌让他知道什么风声的后果。
因这些年方弗盈不肯放松,东南那边渐繁华起来的地界,他几次想插手都被她给顶了回来,还有几次很是折损了一些人手。
还有她虽坐镇东南,可除了实在偏远的西北,其他地方若有战事她时常带兵支援,几次坏了他原本的谋划,削了他的功劳。
还有……
方弗盈这个安国公主,过去这些年不知坏了他多少好事,便是以前提起来也能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眼下更是……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自己踱步了许久的小越侯喊了声“进来”,便瞧见熟人田掌柜特地给他送来酒楼新制的小点。
……
“大人。”一个长相平凡并无特色的小厮打扮的人在屋里等了许久,见田朔进来连忙起身,恭敬地递出一份书信竹简:“城阳侯府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田朔此时全无片刻前在小越侯面前恭敬讨好的模样,透出一股子狠意来,一言不发地接过属下递过来的书信,几眼看完,先是轻笑了一下有些得意,可随后想起方才小越侯的那些反应,脸色又黑了下来。
“大人?城阳侯府那边终于被吓住有了反应了,当是好事,您怎么还……”
“哼!”田朔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那沉不住气的无能废物!我们才在京中得了个人,承天庇佑竟让他给咱们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捏住了那凌益和彭坤的把柄。彭坤远在西南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可这凌益,堂堂城阳侯,凌不疑的生父,凌家姻亲遍布关联极广,若能将这人捏在手心,在这京城搅动朝局,何愁大业不成!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让人攀扯查到我们身上!小越侯那废物!惹了祸事惹了方弗盈那个贱人,收不好尾沉不住气,眼瞧着便要有大动作了!到时……以那方弗盈的性子,必不会放过深查小越侯!”
这下属也身子一僵,脸色跟着凝重了起来:“大人,这几年咱们在南边好容易安插下来以供来日的人手,都叫那方弗盈给拔了干净,不只是南边,其他各州也有被她……在这京中比起那凌不疑,这方弗盈才是咱们最大的祸患!她追着咱们查了这么长时间,捉了咱们那么多人,也不知审出了多少了解了多少,若是她觉着酒楼有问题真查下来,咱们怕是必定再藏不住了!”
田朔气得眼睛通红:“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么!可那小越侯……废物,真是废物!”
下属低下头,也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田朔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勉强回复平静,低头又看了看手上才送来的这封书信,想了一会儿,对下属吩咐道:
“你去找人,给楼家那个楼犇传信,明日见上一面。”田朔眯了眯眼睛:“虽这事不能说全话不能说透,但我倒还真是想听听这位楼大公子能有什么好主意。”
……
楼犇收到这暗地传来的明日约见的消息时,已经很晚了。
他的书房里亮着烛火,楼犇随手从拿起一支笔,倒转过来用笔杆一下一下地拨动起紧贴着窗边蜡烛的烛芯,火光跳动了几下,他便又收回了手,离了窗边坐回自己的桌案后,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窗棂被扣响几下,声音虽轻,却有特殊的节奏。
楼犇站起身走过去,亲手推开了窗子,下一刻,一个黑影顺着敞开的窗户窜进了屋内,十分谨慎地没有任何耽搁便往墙后面站,不让自己的影子有机会被映出来。
楼犇也算是已习惯了这人这番举动,也不多言,坐回桌案后看着墙边站着的黑衣人笑道:“公主料事如神,让人佩服,果然,那位田掌柜再次联系在下了。”
一身黑衣的丹参贴着墙站着,声音也有意放轻:“楼大公子放心,我们必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危。”
楼犇微微摇头:“在下倒并不担心到了眼下那位田掌柜仍有灭口之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在下自认还是有点儿本事,便是不能得他十分信任,暂消他杀心以自保还是足够的。话说回来,在下若没有这样的能力,公主也不会来寻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