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应声,进屋找来抹布将门槛擦了擦,坐在门槛上,看着雨几乎是转眼间就从天而降。
很大的雨,被风吹的洋洋洒洒,毫无章法。
闪电不是很明显,雷声却滚滚,大约是从远处炸响,一路传到了这里来。
她托着腮想,不知怕打雷的小狗此时在做什么。
扶光院。
蜜合走到墨竹身边轻轻拍了她一下,她却吓了一跳,下意识先捂住耳朵:“怎么了?”
蜜合笑道:“你这样怕打雷,那我替你守着吧,你回房休息一会儿。”
墨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廊下的杨白羽身上,他安静地坐在那儿,安静地看著书。
“这样大的雷,公子怎么还能有心思看书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子从不怕打雷。”
蜜合拍拍她,“快回去吧,你站这儿提心吊胆的,也当不好值。”
墨竹点头走了。
蜜合守在廊下,时不时安排院里的小丫鬟们做些小事,偶尔也会低声闲聊几句。
但余光一直注意着杨白羽那边,以防有什么吩咐。
于是杨白羽书卷一放下,她的视线就挪过去了。
“过来。”杨白羽道。
“欸。”
蜜合应了声,忙走过去,“公子要做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
“打扰到公子了,奴婢错了。”
杨白羽皱眉:“我听见了,你们提到了春熙楼,还有严公子,什么事?”
蜜合迟疑:“也不过闲话几句,前几日偶尔听春熙楼回来的小厮说,那日王举人一群人在春熙楼喝了一夜的美酒,酒钱高达几十两,是该其中一位姓严的公子付钱的,偏他拿不出钱来,还说是春熙楼合伙做局骗钱,于是闹到官府去了。”
“事实是什么?”
“说是一位姑娘同那位严公子有仇,骗他说已经付了酒钱,让他们随便喝,但这是咱们酒楼里的人说法,外面只说这位严公子喝醉了闹事,耍无赖不给钱,他父亲是衙门中人,夫人让春熙楼让了一步,只分次结清酒钱就好,听说那位严公子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如今在家里羞愧地不敢出门呢。”
蜜合说着笑起来,“不知什么样的姑娘竟这般记仇,倒让人有些痛快。”
“春熙楼的人都不认识那个姑娘?”
“说是都没注意,大家都忙着,也没记着谁说了什么,或许赵掌柜还能记得,小厮说那位姑娘是同他说了好几次话的。”
“让赵掌柜来府里一趟。”
蜜合惊诧。
“公子可是要打听那姑娘?”
她瞬间就明白了:“公子觉得那是云纱姑娘?”
她忙弯下腰放低了声音。
“若真是云姑娘,公子反而不能见赵掌柜,否则夫人必然知晓,公子何必同夫人闹得不愉快呢。”
杨白羽声音冷淡了些。
“你还不能替我做主。”
蜜合一见杨白羽不高兴,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悄悄去打听一番,不必公子出面。”
“愚蠢,你是扶光院的人,赵掌柜自然认得你。”
蜜合讪讪。
她真是犯蠢了,扶光院的一切动静基本逃不过夫人的眼睛。
雷声阵阵,逐渐远去。
雨也小了不少。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后空气有些湿湿凉凉,蜜合低声道:“公子进屋吧,别在外面吹了凉风。”
杨白羽恍若未闻,望着廊下垂落的雨帘不知在沉思什么。
蜜合知道他的脾气,便没有继续出声,而是等了一会儿,正当她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时,杨白羽忽然抬起眸子来。
“我要出府。”
蜜合怔然,旋即面露惊骇。
上次公子出府去邓园,淋雨生了场大病,到现在都找不到原因,夫人为此耿耿于怀。
是万不可能再让公子出府的。
同样的事情她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因为风险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们做丫鬟的就更不敢承受了。
杨白羽道:“不是现在。”
蜜合松了口气,又好像没松。
不是现在,那还是早晚的事,结果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她怔怔想着,公子果然是极喜欢云纱的,便是她没问也知,出府必然是为了找她。
可夫人,大约是不会让她与公子在一起的。
杨白羽说出这个决定之后反而轻松起来。
他说:“去帮我把梁程叫来。”
*
云纱望着落了新锁的院门很是高兴,铁匠很靠谱,除了帮她重打了一把锁,还用铁钉铁片将整个院门都加固了一遍。
当然,她也是给足了钱的。
没几日后,更让她感到惊喜的是,那位林先生真的让人将她需要的家具运了过来,浩浩汤汤的,拉了好几车,停在田边小路上,靠人一次次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