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虽然咸安公主薨逝,新立保义可汗到底有着李家的血脉,末将相信他一定不会放弃龟兹……”副将说着,却有些不肯定。
“你说得不错,无论是为了大唐,还是为了公主这二十年来的照拂,我们都要守到底!”郭昕站起身来,“传令下去,将剩下所有的沙袋都搬上城墙,城中所有铁器也都带上,就是一把菜刀也不要放过!”
“末将领命!”副将朗声应道,转身便去传令了,看着他标准有力的步伐,郭昕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这位老战友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军士们把所有的防御物资都搬上墙头,准备着最后的殊死一战,郭昕站在城门前指挥着,突然有一支弓箭射来,竟然钉在郭昕身后的城墙上。
“敌人来袭了!”副将最先反应过来,忙举起火把要点风烟,却被郭昕一把拦住。
“慢着,这不像是敌袭,若是吐蕃军队有动静,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郭昕朝那箭看去,发现上面挂着一个荷包,不禁整个人都愣住了。
“将军,这个是……”副将也看到了那荷包,与平时将军收藏在身边的十分相似。
郭昕伸出颤抖的手摘下荷包,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张纸条,只写了一句话,“咸安公主在西门外。”
这龟兹城两面靠山,西南两侧城门外都是悬崖峭壁,唯有北面可以进攻,而北侧城墙外却也有着护城河,占尽地形,易守难攻,这也是安西军能坚守至此的原因之一。
按理说西门外是不能通行的,除非有人能从山上跳下来,那是绝无生还可能的。但是郭昕已经认出了那荷包是属于自己妻子之物,也不得不信。
“走,带一队人同我去西城门,”郭昕深吸一口气,对副将说道,“恭迎咸安公主。”
“将军,您说什么的?”副将以为自己听错了,“咸安公主不是已经……”
“不要问了,快走。”郭昕摇了摇头,他心中一半是疑惑,一半是激动。
当年才成亲不到半年,叔父郭子仪就上请朝廷要派郭昕前往戍边,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儿女私情如何能与国家大义相比?
郭昕毅然离开了新婚妻子,这四十二年来没有收到妻子的任何消息,或许她早已经改嫁她人了,但是也不妨碍她成为郭昕心底的牵挂,今日忽然见到她的随身荷包,如何能不激动?
副将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将军如此热切的目光,便也不再多问,点了一队人,匆匆忙忙的跟着郭昕赶到西城门。因为西门外是无法通行的,所以此处也没有特别封死,只是起下几块木板就打开了。
第649章 卷九·第7章 印记二三:三生石05
西城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个人,两名士兵举着火把走上前去,火光照亮了三人的面容,郭昕一眼就认出了离别四十多年的妻子,她如今虽然也是银丝斑驳,一双眼睛却和当年一模一样,宛如万里黄沙中的一湾秋水。
可是身边的士兵看清了朱邪尽忠的容貌之后,纷纷举起兵器,将三人团团围住,过去沙陀部作为吐蕃的前锋,与安西军有过数次交锋,如何会不认得?
“将军,是朱邪老贼!”一名士兵大声喊道,“小心有诈!”
“哼,若是当真要诈你们,在开城门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全都完蛋了,”朱邪尽忠冷哼道,却配合的举起双手,“郭昕,我沙陀部已经归附大唐,如今你我是友非敌,我是专程护送公主前来的!”
“可是末将收到消息,公主已经薨逝……”副将问道,似乎仍然十分怀疑。
“公主玉印在此,你们可以自行验看,”朱邪尽忠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枚印章,扔给身边最近的一名士兵,“可小心些,对公主不敬之罪你们担当得起吗?”
士兵接过印章,跑回到郭昕身边,这时郭昕才回过神来,接过印章放在嘴边哈气,印章稍微有些湿润,便盖在自己的手背上观看。
“不错,这正是往日里我与公主通信时的印章,”郭昕点头道,忙朝着士兵们一挥手,并且率先跪下,“臣安西大都护郭昕,恭迎咸安公主!”
“恭迎咸安公主!”士兵们也纷纷放下兵器,下跪行礼。
“众将士请起,战场之上无需多礼,”雨林开口道,“郭将军,情势紧急,我们先进城再说。”
郭昕带着三人进入城中,可见的是满城荒芜。作为安西四镇之一的龟兹,这几十年来城中的百姓早已走个精光,只剩下郭昕的军队在苦苦支撑,大部分民居早就荒废。
“这龟兹城的条件如此清苦,安西军却能坚守四十年如一日,”雨林环顾着四周,心中感慨万千,“有将军如此,是我大唐之幸,是李家之幸,我替远在长安的臣民们,谢将军与众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