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华嗯了一声:“范大将军领兵到了边关,钦差宣读圣旨后,左大将军交了虎符和官印,随钦差回京了。”
不管她情不情愿乐不乐见,边军更换主将都成了定局。
陈长史在信中末尾特地提醒,不要再就此事发表看法,以免惹来安国公父子或郑太皇太后不满。也就是说,接下来她再上奏折,最好不要再提此事了。
毕竟,更换左大将军一事,由郑太皇太后和安国公父子全力推动。
陈长史政治触觉敏锐,显然已经从朝堂一系列的变化中察觉到了郑氏父子态度的变化。南阳王府和王丞相是敌对关系,不能再和郑家闹得反目,更不宜激怒郑太皇太后。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不能彻底翻脸。
陈瑾瑜轻声道:“郡主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无愧于心,便足矣。朝堂会如何变化,我们且静观其变。”
姜韶华慢慢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
一个月后,左大将军被押解至京城,太和帝当面诘问边军大败彭城被屠一事,左大将军满面愧色,自请重责。
太和帝顾念左大将军苦守边关多年,只夺了左大将军的官职,令左大将军闭门思过。左家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儿郎们,皆被牵连,或被降职,或被掉任。
左氏经此重击,门庭冷落,从大梁顶尖将门跌落至二流。
王丞相一派也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暗中投向郑太皇太后一派的不知凡己。
更要命的是,京城传言纷纷,都在说王丞相私心太重用人不当,当年卫将军如此,再有现在的左大将军,都是明证,根本就不配为大梁丞相。
屋漏偏逢连夜雨。
王丞相的长子,在江南繁华之地做着刺史的王易,被属下揭发索贿贪墨。
王家被誉为大梁第一世家,家业丰厚,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王家的奢豪富贵。按理来说,王易不应该是那等为钱财迷心昏眼之人。偏偏王易就是爱银子如命,做了刺史之后,大把大把地收银子。而且,仗着亲爹是一朝丞相在江南势力庞大,贪墨索贿从不遮遮掩掩。
其实,朝堂众臣都知道王易的德性。王丞相对钻进了钱眼的长子也十分不满,多年前就将他打发去了江南做刺史,来个眼不见为净。有他这个亲爹庇护,王易捞银子吃喝玩乐过得惬意自在。
谁曾想,现在竟有江南官员上奏折揭发王易贪墨,列出的证据写满几页奏折。在奏折上按手印的地方官员,多达十几人。其中有两个,还是王刺史的心腹下属。
这份奏折一出,顿时满朝哗然。
第458章 王氏(一)
咣当!
一声脆响,王府书房里一块上好的玉石纸镇落了地,摔成了两半。
书房里的几位幕僚个个缩着头,噤若寒蝉。
王丞相浑然没了平日的从容不迫,一双眼似在喷火:“王易这个没用的混账!竟连刺史府里的官员都拿捏不住,被下属检举揭发!奏折都送到京城来了!这个混账!这个窝囊废!老子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王丞相在气头上,连脏话都爆出口了。
幕僚们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最后,一同看向焦幕僚。
焦幕僚资历最老,最得丞相信任。这等时候,也只有焦幕僚有勇气有底气张口劝一劝丞相大人了。
焦幕僚顶着同僚们信任求救的目光,鼓起勇气劝慰怒火中烧的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请息怒。此事定然是有小人在背后作祟,不能全怪大公子……”
“他都四十二了!”王丞相怒骂:“自己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贪墨点银子,都收拾不清楚,留下那么多明晃晃的证据把柄。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都是水不成!”
奏折上一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想赖都赖不掉。确实太过愚蠢了!
也绝不是王丞相口中说得贪墨一点银子那么简单。王刺史的胃口可不小,光是奏折里列出的数字,就是个极为惊人的数字。几乎抵得上大梁半年税赋了。足以称得上是大梁第一贪墨巨案。
所以,也怪不得天子面色难看怒不可遏。朝廷国库空虚,军费一减再减捉襟见肘,宫里已经开始缩减用度。王刺史却在江南过着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无比奢靡的生活,两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太和帝焉能不怒?今日朝会上没直接下旨降罪,已经是给王丞相体面了。
焦幕僚继续硬着头皮劝慰:“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现在再气再怒也无济于事。丞相大人还是想一想,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王丞相面色铁青:“还能怎么收拾?左大将军一事还没平息,又冒出这么一桩。本丞相要是包庇自己的儿子,就要真正被千夫所指了。以后还有什么脸做这个大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