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低声应是。
王丞相又道:“今日为父再教一教你。你在宫中最是风光,太子对你最为倚重。你以为是为什么?难道是你王四公子才能过人?”
“这天底下英才多的是,太子单单器重你,众臣见了你都客客气气。那是因为你是我王荣的儿子。我是大梁丞相,百官之首。你这个王四公子,谁敢不敬让三分?”
“瞧瞧郑宸,比你年少一岁,城府心计比你深得多。每次见了我,都格外恭敬。”
“他亲爹和我是政敌,是对手。他心里再恨再怒,对我也不敢有半点不敬。这是什么?这就是权势!”
“男儿在世,就得站到高处。不然,就得处处隐忍退让。”
这样的话,王瑾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是每一次听,依然震荡。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父亲,我想见见这位南阳郡主。”
王丞相挑眉,上下打量王瑾一眼,忽地笑了起来:“怎么?莫非动了心思?”
王瑾白皙俊美的脸孔掠过一丝潮红,咳嗽一声道:“父亲别说笑。我和南阳郡主无亲无故,素未谋面,何来的心思。我……我就是好奇,这位南阳郡主,说来比我还小三岁,怎么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殊不知,好奇心,往往就是情思萌动的开始。
王丞相想了想,笑了起来:“这件事倒也不难。找个机会,请皇上或太子下旨,令南阳郡主进京便是。”
王瑾一愣:“可是,太后娘娘派人赵公公前去南阳王府,郑子熙还亲自去了一趟。南阳郡主都没来……”
“那是他们用错了法子。”王丞相淡淡一笑:“直接下旨,宣召便可。由不得她不来。”
南阳郡主又如何?难道还敢抗旨不从?
王瑾有些犹豫:“这样有仗势欺人之嫌,是不是不太好。”
“这就是权势在手的好处。”王丞相挑了挑眉:“别说她一个郡主,就是太子殿下,本丞相说话的时候,也得乖乖听着。”
王瑾早就习惯父亲强势又强硬的做派,没有再出声。
他确实对那位南阳郡主很好奇。
她没有进宫,也没露面,却又无处不在。
剿灭山匪,出手狠辣。整治左真,又狠又准。敬献新式辕犁,还要献新粮粮种,分明又是个善良且热诚的姑娘。她以重金收买赵公公,每年送厚礼进景阳宫,朝中不少重臣都和南阳王府有往来。提起她,有人夸赞有人轻蔑有人敬重有人不屑……
这些矛盾的特质,偏偏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很想见见她。
……
三日后,昭和殿里下了圣旨,宣召南阳郡主进京觐见。
这道明发的圣旨,由翰林学士拟定,盖了天子御印,并由礼部朱郎中亲自去南阳郡宣旨。
哪怕众人都知道,天子如今卧榻不起口不能言,这圣旨分明就是王丞相的心意。
但是,这仍然是一道具有至高皇权的圣旨,不容任何人拒绝。
朱郎中带着圣旨,在一队御林军的护卫下,从京城出发,去往南阳郡。
钦差才到半路,这一消息就送到南阳王府,呈到了姜韶华面前。
……
第264章 风至
姜韶华面无表情地看完信,眼眸中燃起两簇火苗。
书房里的气氛陡然凝滞。
一旁的陈瑾瑜,见郡主面色不佳,心里微微一紧,试探着问道:“郡主,朝廷又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来,太康帝卒中不起,王丞相伸手揽权,郑太后在宫中也不消停。送来南阳王府的书信越来越频繁。
不过,能让郡主怒形于色的,还是第一回 。
姜韶华抿紧嘴角,淡淡道:“皇上下旨,令我进京觐见。钦差已经在半路,要不了几日就会到王府。”
陈瑾瑜:“……”
陈瑾瑜一双黑眸骤然睁大,震惊不已:“为什么?皇上不是又犯了卒中,连话都说不出口吗?怎么忽然下这么一道圣旨?”
姜韶华目中闪过冷意,缓缓说道:“皇上不能说话,但是能下圣旨。”
陈瑾瑜听懂了,柳眉蹙了起来:“有人代皇上下圣旨?此人好大的胆子!”
“王丞相的胆量,从来都大得很。”姜韶华冷冷一笑:“皇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年少对政务不精通,每日上朝就是个摆设。现在朝堂大权都在王丞相手中。下一道圣旨算什么,不必惊讶。”
陈瑾瑜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们都知道这是王丞相的意思。可圣旨就是圣旨,郡主总不能抗旨不从。”
姜韶华看一眼陈瑾瑜。忽地说道:“从今日起,对外宣称我病了。”
陈瑾瑜迅疾会意过来,点了点头。
不能抗旨不从,那就“病”上一场,将钦差应付过去。